”啊!”受了重创的卞云飞爆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抢在李贞枪势上挑之前,伸手猛地一拍枪身,整个人借势再向边上飘开了一段,如同流星般落向了正在混战中的广场,手中的长剑突地一个抡圆,数十道剑影急射而出,顷刻间将两名正与柳随风等人激战的少林武僧伤于剑下,措手不及的少林武僧立时一阵大乱,原本森严的十八罗汉阵顿时崩溃了。
“随风,快走!”卞云飞出手一剑之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大吼了一声之后,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整个人仰面躺到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师傅……”柳随风爆出一声悲愤的叫声,率领着众黑衣人趁着十八罗汉阵被破之际,接连伤了几名少林武僧,冲破了包围圈,身形闪动间,飞过了不算太高的院墙,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李贞苦战了半夜,又受了伤,此时着实无力去拦截柳随风等人,只能是站立在房顶上,目送着柳随风一行就此离去,再一看那出手夹击卞云飞之人,李贞不由地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多谢师伯出手相救,许久不见师伯了,师伯这一向可好?”
那人赫然正是传了李贞真阳诀的袁天罡,此时见李贞问安,袁天罡呵呵一笑,将手中的长剑归了鞘,笑着道:“好,好,一切都好,有劳殿下挂记了,贫道愧不敢当,陛下宣殿下觐见,殿下请。”
妈的,老爷子竟然把这老牛鼻子都挖出来了,嘿嘿,就算老子不出手,卞云飞也难逃覆灭的下场,唔,老爷子找袁老道出马,只怕为的不只是卞云飞吧,奶奶的,没准是防老子用的,嘿,老爷子还真是个小心的主!李贞心思动得飞快,隐隐已猜出了袁天罡出现在此地的缘由,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也能有个**分的可信度,心头不由地一寒,好在李贞城府深,倒也不至于带到脸上来,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言,跃下了房檐,也顾不得大腿上的血还在流,大步走入了甘露殿中,迎面就见李世民正端坐在棋盘前,好整以暇地下着围棋,忙疾走数步,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儿臣叩见父皇,儿臣来迟一步,叫父皇受惊了。”
听到李贞的声音,李世民从棋盘上抬起了头来,半转过身,看了眼浑身是血的李贞,眼中掠过一丝欣慰之意,突地瞅见李贞那不住滴血的大腿,面上露出了一丝急色,霍然而起,高声道:“来人,将朕的软辇抬来,快去传肖医正!“话音一落,疾步走到李贞面前,一把将李贞扶了起来,颇有些子动情地道:”贞儿,可苦了你了,朕……”话说到这儿,李世民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父皇,儿臣没事,一点皮肉之伤而已,将养两天即可无事。”李贞还是第一次见自家老爷子如此动情,心头不由地一暖,忙开口宽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世民口中连声说叨着,扶着李贞走到软辇边,硬将李贞按在了软辇上,温声道:“来,贞儿快躺下,先让肖医正裹好了伤,回头朕让人送你回府去。”
“父皇,儿臣真的没事。”李贞一见那软辇是李世民常用之物,哪敢就此躺下,忙急着要站起来,却不曾想李世民板起了脸道:“躺下,快躺下,朕可是打过仗,受过伤的,深知小伤不及时处理,日后作起来可是要人命的,来,快躺好。”
正说话间,太医院医正肖抿领着一帮子太医匆匆从后殿赶了出来,一家伙便将李贞团团围上了,把脉的把脉,敷药的敷药,忙乎得不成样子,可怜李贞被折腾得头晕眼花,简直比大战了一场还要累上不少,可又拿这帮子太医没办法,也只好躺在软辇上随他们摆弄了。
就在李贞裹伤的当口,各路人马纷纷进来报捷,言称各处乱兵均已被击溃,便连贼酋李元昌、侯君集也都被生擒,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听得李世民龙颜大悦,连声叫赏,各路兵马人人有赏,自是皆大欢喜,唯有程咬金却紧皱着眉头,丝毫也不曾有一丝胜利后的喜悦,就站在长孙无忌的身边,眼睛还不时地瞄向正被一起子太医侍候着的李贞,眼里头全是担忧之色,好容易等到各路人马谢了恩,退出了大殿,程咬金这才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了出来,一头跪倒在李世民身前,高声道:“启禀陛下,末将有要事上奏,请陛下屏退左右。”
“嗯?”李世民正自开心间,突地见程咬金如此慎重其事地要上密奏,顿时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挥了下手道:“尔等全都退下!”
老爷子下了令,在大殿上的诸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告退,此时李贞刚裹好伤,见老爷子下了令,忙也从软辇上起了身,打算要往外而去,却不曾想李世民摆了下手道:“贞儿,你留下。”
呵,看样子咱先前赌命的一招还真是赌对了!李贞心中虽暗自得意,却并没有带到脸上来,躬了下身子,恭敬地应了声是,走到一边目不斜视地站定了。
待得众人退下之后,程咬金先是忧虑地扫了眼李贞,而后朗声道:“启奏陛下,末将奉命把守东宫,虽是托陛下洪福,有赖三军将士用命,击溃了敌军,却有一蹊跷之事……”程咬金将出现神秘兵马袭击官军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末了从怀中取出一面腰牌,递给李世民道:“末将搜索贼兵遗尸之后,在贼兵尸体上现了此物,事关重大,末将不敢隐瞒,请陛下圣裁。”
“嗯?”李世民接过了那面腰牌,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阴晴不定了良久之后,突地看向了李贞,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贞儿,你且看看,此可是尔府上之物?”
妈的,哪个混球想陷害老子,他娘的,要是让老子查出来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李贞本就是心思灵敏之人,听着程咬金的陈述,再一看老爷子的脸色,不用接过令牌,便已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左右不过是有人趁着大乱想要嫁祸于越王府罢了,只是一时间判断不出是何人所为而已,心中早已火冒三丈,可脸上还是平静得很,大步走上前去,双手接过老爷子手中的那面腰牌,只扫了一眼便已分辨出了真假,耸了下肩头道:“启禀父皇,此系伪造之物,父皇明鉴,此腰牌乍看起来像是儿臣府中侍卫所有,其实不然,儿臣在设计府上亲卫腰牌时留有暗记,秘密就在腰牌的侧面——按品级来说,此腰牌所有者该是副队正之职,侧面该有一粗两细的划痕,可这面腰牌的侧面却是两道一般粗细的划痕,这是伙长的标示,很显然,制造此腰牌之人并不知划痕的意味所在,也不知道相对应的等级,只是拿着块伙长的腰牌依样画葫芦地糊弄出副队正的腰牌罢了,父皇若是不信,大可招儿臣府中任何一亲卫进府,一验便知端倪。”
“不必了,朕信得过尔,此事不必再提,朕心中有数。”李世民脸色阴暗得很,缓缓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谢父皇恩宠。”李贞很是恭敬地躬身行礼道。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道:“罢了,贞儿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切自有朕为你做主,今夜辛苦你了,早些回府歇着吧,来人,抬朕的软辇送越王回府。”
妈的,最长的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可后头的事只怕还多着呢,兵事已了,政务也就该上场了,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罢,但愿如此!躺在软辇上出了皇宫的李贞回头看了看巍峨的承天门,长出了口气,略有些疲倦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