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红袍法师妻子的安眠之地很是朴素,黑色的长条墓碑,上面沾着一片血红,希柯尔不断地摩挲着上面的痕迹,表情很落寞:“这块颜色很讨厌……但是妈妈却很喜欢。”
“这是红袍法师的标记。”潘尼回忆了一下红袍法师的基础学识。
“妈妈出自一个红袍家族,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家族是什么样子的……”
“我当然知道,只有拥有魔法资质并且成为红袍法师会一员的人才会记在家族名录上,算是塞尔的贵族,是么?”潘尼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这样的子弟,他也见过几个,不过后台不硬的,在学院里照样被做掉,红袍的家族通常也会认可这种事情。
听起来好像不太现实,但是在塞尔,越为上层的世界越是残酷,在学院一角倒下的人,即使勉强活过去了,恐怕也难以走得更远,该死的迟早会死。
“妈妈的资质很普通,没能成为一名法师,所以很早就嫁给了‘那个人’……”少女继续用回忆的语气说。
潘尼点了点头,这不奇怪,红袍家族如果出了废物,通常会剥夺姓氏权,然后扫地出门,男的给一笔钱,任其自生自灭;女姓则安排嫁人,一般有很多红袍会的中下层愿意迎娶这样的女子,这样会让他们获取更好的前途
——尽管塞尔的社会很残酷,但是任人唯亲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不是么?
潘尼已经大概想到了希柯尔父母结合时的背景了,从客观的角度评论,这确实是一段不太圆满的爱情——或者说,根本没爱。
也难怪小女孩会变得如此愤世嫉俗。
“他永远都呆在那所实验室里,根本就不出来,这所酒馆,就连招牌上的签名,也是妈妈亲自用油漆刷的,身为一名红袍的妻子,活的居然比奴隶还要痛苦劳累。”希柯尔脸上充满了讽刺的笑意:“这就是这片土地上的贵族。”
“可是直到她吐血快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所谓红袍的荣耀,甚至都不愿意把他从研究室里叫回来看她一眼,她虽然活得像是奴隶一般,但还是那么爱他,真的值得么?……荣耀,塞尔有这种东西么?”少女表情又变得迷茫。
“可能有吧,我想说,成为一个红袍的亲人,确实是件不太妙的事情,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爱些什么。”潘尼想了想红袍的生活方式,说道。
“是么?”
“我想詹华士先生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潘尼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想起了离开学院前一天的实验。
用那种方式试探自己学生的人,虽是狡狯,但真的凶残无情么?潘尼是不信的,如果换个别人,处在当时詹华士的位置上,多半直接用毒药或魔法将潘尼控制起来,之后的事情,也未必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没兴趣做红袍,但是对于这位导师,潘尼心里还是有着相当正面的评价。
“你怎么说他的好话?”希柯尔很生气地叫道。
“你试着了解过他么?还是仅凭着幼时的印象,把他当成一个典型的红袍了?”潘尼问:“那件事情,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才四岁吧……或许印象很深,但是……你可曾真的了解过他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能原谅他。”希柯尔低头说道。
“可是他是你的父亲。希柯尔,我认为你的姓格,无论你有多恨他,都不可能把他当做真正的敌人。”潘尼说:“既然不能做敌人,为什么不能尝试理解他呢?难道理解和宽恕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我……”少女呆了一下,眼神逐渐散乱,似乎是因为潘尼的话进入思考。
理解与宽恕?这是可能的事情么?
“还是说,你一直在逃避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想要和他接触的想法?至少要去试着理解他,才能找到真正的理由去决定爱或是恨,否则只是害人害己,不是么?
有时候向前走一步,只需要稍稍鼓起一点勇气而已。”潘尼说着,望着墓园右边,一个一身深红色长袍的中年人缓缓走来,少女也发现了,慌张地想要站起来,手腕却被少年拽住了。
“这是个机会,勇气,一点勇气。”潘尼认真地凝视着少女的眼睛,感觉到手中的颤抖与挣扎,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那个男人越来越近,希柯尔咬住了下唇,头快要低到了地上,在手被捏住的一刹那,也不知道究竟是那里鼓起一股勇气,居然没有了想要逃走的念头,但是心里的念头却越来越乱。
不知道是惶恐,惊惧,还是迷茫,但出奇地却没有多少恨意。
“我……”脚步声到了耳边,红色的一角出现在眼前的地面上,希柯尔缓缓抬头,看到的面容,有些苍老,依稀有些印象,却又带着一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