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热度刚退,那边萧府急急从平京请来的大夫也进了门。望闻问切之后,得知已服过药,便向金环要了萧呈娴所开药方开了,毕竟又添改了几味药材,收了诊金施施然去了。
陆维英这一觉却是直睡到天色擦黑,才算清醒过来。守在屋内不敢稍离的凌远清见他醒来,这才放下心来,因他身子还虚,却也不好在此时责怪他,少不得温言抚慰了几句。
反倒是陆维英,想着早些时候自己拒绝与凌远清同往平京就诊一事,面上颇有些讪讪的。
萧呈烨二人见他醒了,心下不觉稍安,当下萧呈烨便吩咐丫鬟端了早已熬好的燕窝粥来,伏侍陆维英用了,侯他睡下后,二人才自离开。到了这时候,萧呈烨心中已全然认定陆维英此次发热确是风寒所致,与远黛的那两粒药丸全无关系。
知晓陆维英无事,放下心的二人便重又回了花厅,眼见时候不早,萧呈烨忙令人备了酒菜,与凌远清对坐小酌,又闲聊一刻朝中之事,倒也说得甚是投机。初更将尽时分,二人起身才要各自回屋,那边陆维英屋里的金环却又慌慌张张的来了。萧呈烨见她神色惊惶,心下不觉一突,也不及等她说话,便自急急问道:“可是陆爷那里又出事了?”
金环颤巍巍的禀道:“大爷,适才陆爷头上又热起来了,满脸通红……出疹子……”她愈说愈是害怕,下一刻竟忍不住便哭了起来:“看着……倒像是……天花……”
骤然听到天花二字,二人一时都是脸上发白。萧呈烨更疾声问道:“天花?你说是天花?”
金环边哭边道:“我也不知道!只从前听人说……说……天花都是先发热,再出疹子……陆爷……这会子出了满头满脸的疹子……看着……渗得慌……”
适才被金环惊了一下,萧呈烨的酒已醒了大半,此刻再听说是满头满脸的疹子,一时想起那药,一颗心反倒放下了大半,当下匆匆吩咐道:“莫哭,你且过去大小姐那里,问问她可有什么法子没有,或许不是天花也未可知!”
金环慌的应着,转身才要飞奔出去,却被一边的凌远清一把扯住。凌远清却是全然不知那药之事,听得萧呈烨这话,扯住金环后便忙向萧呈烨道:“呈烨,你这可不是昏了!天花那东西,本就传的快。如今也难说金环会不会染上,你怎么却还使她过去内院传话?”
萧呈烨听得只是苦笑,当着金环的面又不好多说,只得道:“远清,难道你竟忘了,先时维英发病时,可不正是呈娴给他把的脉,若果是天花,自然也得使她小心,莫再与旁人接触!”
因又向金环喝道:“你还愣着作甚?快去!”金环应着,这才挣脱了狂奔去了。
他这一去,萧呈烨犹豫一刻,却自举手支退了花厅内一应伏侍人等,向满面焦灼的凌远清道:“远清,事到如今,虽然未必便是,但我却必要先同你说说才好!”
凌远清心下虽也慌乱,但却知天花非是一般病症,因此也不敢贸然过去看视陆维英,闻言之后,便信口应道:“呈烨有什么话,只管说来便是了!”
干咳了一声后,萧呈烨终是吞吞吐吐的将那药丸之事说了。凌远清倒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听得瞠目结舌,却是好半日也没寻到合适的言辞来:“你……你们……”
萧呈烨苦笑道:“维英初发热时候,我哪里想到那许多,只以为他是当真发热……”
二人这里正说着,那边外头却已传来呼声:“大爷,金环来回话了!”
萧呈烨忙应道:“进来吧!”这一声过后,金环已与另一名丫鬟一同走了进来,凌远清在旁一眼见了那丫鬟,便不由一怔,那丫鬟原来正是远黛身边的文屏。若说萧呈烨心中先前多少还有些忐忑,此刻一见着文屏,便也立时放下心来。那药既是远黛拿了出来的,那她对发作时的症状定然也是清楚无比,此刻却又故意遣了文屏来,无疑便是定心丸了。
金环面上依旧愁容密布,也顾不得施礼,便忙忙禀道:“大小姐听了陆爷此刻的症状,想了想就说……保不齐真是天花也未必……”她说到这里,却再忍不住,竟捂了脸大哭起来。
一边的文屏在旁听着,却是不免苦笑起来,因上前一步,行礼禀道:“萧大爷,六爷,我们小姐说了,这病虽未必是天花,但也须提防一二。为今之计,还是先将今日未与陆爷接触之人先行移到别处去,有过接触的,便暂留别院,静观几日,确定未曾染上再说!”
萧呈烨听得怔愣许久,半晌毕竟叹气道:“你们小姐真好算计!我今儿可算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