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顺势坐到刘吟梅身边,看着她恬淡面容不由伸手把她鬓边的乱发拢一下:“你侄女都有人在问了,你呢,难道真要青灯古佛?”说完不等刘吟梅回答,曼娘又道:“我想,伯父和令兄,也不愿你青灯古佛度此一生吧?”
父兄是宁愿自己在家住一辈子,也不愿自己去出家的,刘吟梅低下头,放在裙上的手依旧青葱一般,仿佛岁月从没经过,可刘吟梅自己知道,这颗心,早和原来不一样了。风吹过,吹的曼娘腕上的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刘吟梅才轻声道:“姐姐,我晓得你关心我,希望我这一生都和别的女子一样,能嫁个如意郎君,生几个好孩子,和夫君白头偕老。可我,已经不愿了。”
“再者,”刘吟梅迟疑一下才道:“也不是我说句大话,这世上,能懂我的人究竟在哪里?京城这些,大都是纨绔,靠了父辈的荫庇过日子,走马斗鸡是本等,把女子看做是附属,妻子不过是在家中管家理事的罢了。姐姐,我羡慕你和姐夫,可我也晓得,我没有你这样好的福气。”
曼娘伸手把刘吟梅拢到怀里,叹息声飘在刘吟梅耳边,刘吟梅靠在曼娘怀里并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曼娘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原本是想……”说着曼娘顿一顿,刘吟梅只微微一愣就明白曼娘要说什么,不由笑了:“徐二十一爷当然好,可他,不是我要的那个男子。”
曼娘没有说话,只是把刘吟梅的双手拢在自己手心,风把桃花花瓣吹落到刘吟梅肩上,刘吟梅看着那飞落的桃花花瓣,在家里待一辈子,并没什么不好,等嫂子生下儿女,自己帮忙照顾,这一生过的,其实很快。
冯氏在另一边站了许久,只等到刘吟梅和曼娘说完话才敢走过来,亲自端了茶过来给刘吟梅,对曼娘笑着道:“这花园真好看,方才我带人走过来,竟然走迷了,在那边竹林中怎么也转不出来,还是遇到三奶奶的千金问了路才走过来。说到三奶奶的千金,真是鲜花一样,人又和气。”
曼娘端了茶请冯氏在旁坐下:“这园里,那丛竹子,还是我外曾祖父在时,吩咐人种的,种的时候特地按了方位,一钻进去,没有一段时候绕不出来。现在五十多年过去了,长的越发茂盛,那更要绕的时候长了。”
冯氏心里的紧张感慢慢消失,笑着说声原来如此,忍不住又赞几句睐姐儿,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曼娘不由抿唇一笑:“快别赞她,这会儿是人不在,要她在了,听到赞了可一点也不收敛,笑嘻嘻地点头,回来还和我显摆,我啊,都愁的要命。”
“姑娘家,生的这么貌美也常见,最难得的是府上千金没有半分傲气,记得……”冯氏刚说了半截就急忙转口:“都是三奶奶教的好。”曼娘浅浅一笑,身后就传来睐姐儿的声音:“娘,我就常说,人家赞我,其实也是赞您,没有您教的好,哪有这么好的我。”
曼娘转头看去,见睐姐儿从桃花树后笑眯眯地转出来,不由瞅她一眼:“这么没规矩,还不快些上来叫人。这会儿是跟谁玩,玩的一头汗?”睐姐儿上前规规矩矩地给刘吟梅和冯氏行礼后才道:“我本来和妹妹们在那竹林那边玩捉迷藏,后来遇到敏姐姐,和她在那边说话,说了一半敏姐姐就被丫鬟叫走了,我不想去和妹妹们玩捉迷藏,就往这边来,恰好见娘和刘姨在这说话,一听就听到赞我,这才说话。”
曼娘已经拉过睐姐儿的手对冯氏道:“瞧瞧,她就是这么个经不起赞的,刚夸她,她就露出来了,调皮的很。”睐姐儿的眼转了转就对曼娘道:“娘,有您这样在别人面前给自己女儿拆台的吗?”
曼娘眼里是浓浓的疼爱:“你还需要被拆台吗?”睐姐儿又笑了,冯氏不由艳羡不已,这样的相处,在冯家从没见过,嫡母即便对那两个嫡出姐姐,也是那样淡淡的,冯家的孩子,多是奶娘和丫鬟服侍长大的,只是嫡出和受宠的庶出子女,奶娘和丫鬟挑的好些罢了。
刘吟梅见冯氏这样就对冯氏低声道:“嫂子以后生出儿女,对侄儿们,自然也可如此。”真的可以吗?冯氏看着刘吟梅,刘吟梅浅浅一笑:“当年娘还在的时候,待我们也如此。”不假手他人,而是亲自教养孩子。看着刘吟梅面上的笑,冯氏突然觉得,这门亲并不像姐妹们说的那样。她们说,刘家对冯家有怨恨,到时自己嫁过去,不过是刘家的一个出气筒罢了,看着风光,其实呢还不如嫁个普通人家。
过门这一个来月,冯氏记得这些话,到处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个字。可现在,好像不一样。刘吟梅伸手拍拍冯氏的手:“嫂嫂既嫁过来,就是刘家的人,想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