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远扬眉一笑,徐明晋已经走出大门,看见弟弟还坐在马上,上前把他拉下来:“你啊,到了家门口还不下马?要生生急坏了爹娘,你才欢喜?”爹娘?徐明楠心中不由升起惭愧,看向大门口,见徐启和新安郡主已经相携出来,爹爹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这惭愧之意越发深了,滚鞍下马来到徐启夫妻面前跪下:“儿子不孝,让爹娘操心了。”
徐启准备扶儿子起来,新安郡主已经一巴掌打在徐明楠肩头:“你这样的行径,让家人操碎了心,就该活活打死才是。”说着新安郡主声音已经哽咽,徐明楠从没见过新安郡主如此伤心,心里的惭愧越发深起来,跪在地上道:“是儿子不好,累爹娘操心,娘要打,就让哥哥代打,免得伤了娘的手。”
新安郡主扯出帕子擦一擦眼里的泪,才狠狠瞪徐明楠一眼:“就是这张嘴会说,罢了,我也不打了,你哥哥已经选了苏州通判,过完了年就上任去,你也跟他去任所几年,好好地熬熬你的少爷脾气。”
徐启已经把小儿子扶起来,笑着对老妻道:“年轻小孩子家,我们又不在家,会犯错是难免的,都起来吧,挤在这大门口像什么话。阿楠,你别的罢了,你姐姐那里可是要好好地去道个谦。你姐姐也是心里着急才会如此,可你也不想想,若是别人,你姐姐什么时候这么着急,不管不顾起来?”
徐明楠印象中的曼娘,总是从容淡定,语气温和,连脾气都极少发。故此才会在曼娘发怒时候大为惊讶,全归咎于这是因吴凝雪出身低微,更没想到姐姐竟然因此生病。此时听到父亲这样说,不由沉吟起来。
新安郡主一手拉着徐明楠的袖子,似乎怕他又走掉一样:“你姐姐心思比你细腻,想的也深,你又说的这么急,她怕你是中了别人的套,这才要你回头,可你偏偏什么都不肯听,她才激怒攻心。”
“凝雪她,并不是什么套……”徐明楠下意识为吴凝雪分辨,新安郡主已经点头:“后来我们自然晓得,这不是什么别人下的套,可这过日子,不是什么情投意合就能完全过的好。再说你姐姐也想让你吃些苦头,明白些人间疾苦,这才如此对你,可你,还是不明白她的苦心。”
新安郡主一口气说完,已长声叹息,徐明楠恍惚之中已经晓得,不由看向陈铭远:“姐夫不是特地去看姨母的吧?”陈铭远点头:“是你姐姐一直挂念你,催我去的。小舅,你姐姐也好,岳父岳母也罢,还是五姨母,他们都盼着你过的好。你年轻,行事难免有不妥当之处,也只有做了一家子,才会这样各处替你细想,样样都想妥当了。”
“女人嫁不好,和男人娶妻不着,就是一辈子的事。阿楠,你若没有娶到一个合适的妻子,以后日子怎么过?”徐明楠听了新安郡主这话,只是嗯了一声。
楚氏已带着孩子们在前面等候,瞧见他们走过来就笑着道:“婆婆,酒席已经备好了,小叔他经了这么一回,想来也该明白,做事总是要思前想后才能行事妥当,而不是光凭了自己欢喜或者出于兄弟义气就好。”
徐明楠素来敬重长嫂,听到这话,双颊不由通红,徐启本就心疼这个幼子,见儿子得了教训十分欢喜:“酒席既已备好,你们就去喝几杯。我还是去书房里,教几个孙儿写字就是。”众人应是,徐启已带上陆哥儿离开,陈铭远和徐明晋陪着徐明楠入席,席上徐明楠只觉得恍如隔世,每个人都难以离开自己出生长大,与之熟悉的一切。
陈铭远归家时已是满身酒气,睐姐儿晓得自己的爹是去宽慰小舅舅了,难得的没有嫌弃爹爹身上的酒味,倒是绯姐儿闻到爹爹身上的酒味,立即调头不要爹爹抱,继续要娘抱着。
陈铭远看了小女儿这样不由失声笑道:“这绯姐儿,和她姐姐竟是一样的。”曼娘把小女儿抱在怀里,瞧着陈铭远:“你别只顾着打趣你两个女儿,今儿的正经事办的怎样了?”陈铭远接了睐姐儿端过的茶一口喝干,拍一下胸口:“你也不瞧瞧我是谁,天子重臣,巧舌如簧,自然是幸不辱命。我离开的时候,小舅正在和岳父岳母说话呢,还让我带话,说过两日就来给你赔罪。”
睐姐儿已经欢喜地道:“这样就太好了,爹爹,明儿你就带我去外祖父家,我要去寻小舅舅。”女儿渐渐大了,陈铭远不能再像原先一样对待,故意把脸沉下:“到处乱跑,小心嫁不出去。”
睐姐儿从来不怕爹爹,鼻子皱一下:“你不带我去,我就和弟弟悄悄地去。”曼娘噗嗤一声笑了:“瞧你把她宠的,宠出祸来了。”陈铭远故意双手一摊:“所以我也只好自己受着。”曼娘不由抿唇一笑,和丈夫对看一眼,心里满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