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晓得他们以为陈铭眉是软柿子,要随意捏呢,陈五爷笑容没变:“外甥每日都要上学,总要等下学之后再来。至于姐姐,她一个守寡妇人,也不好轻易见人的。”说着门外就传来声音:“五爷,表少爷已经来了。”
门帘掀起,世杰走进,在曾家这些人的记忆里面,世杰是个不*说话,有些畏缩的孩子。可今儿进来的,是个穿了一身月白锦袍,脚蹬皂靴,发用一根玉簪挽住,看起来面红唇边,粉团样的可*孩子。
这不会是陈家从哪里寻来的假的吧?曾六叔心里嘀咕,陈五爷已敲世杰头一下:“这是那边的几位长辈,你该过去见了。等到以后你自立一支,就是当家人,这些来往礼仪也该学起来才是。”
这话是说给世杰的,听在曾九叔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事情还没定下就这样说,证明陈家是势在必得,此时的优待不过是先礼后兵。曾九叔虽没读过几本书,常年出入衙门也晓得留得一线在的理,见世杰过来行礼,并不敢托大坐着,而是站起身道:“你父亲去世的早,原本我们该多照拂才是,可事总是不从人愿,以后你自立一支,有你舅舅们帮衬着,定要努力读书,不辜负你父亲才是。”
曾九叔这番话说的陈五爷点头,看来曾家也不是个个都不懂事,曾六叔父子俩面色有些变,见世杰过来行礼,曾举人忙扶住他:“其实呢,在族内也是好事,这么多族人帮衬着呢。”往日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曾举人父子对自己这样和蔼,世杰心里跟明镜似的,晓得这是为什么,郎声答道:“做侄儿的年纪虽小,可也能分得出什么是真的帮衬,什么是假的帮衬,叔叔若真想帮衬侄儿,就请许了侄儿出来另立一支。”
这个不知和谁学坏了的小东西,曾六叔在族内作威作福惯了,不由眉头一皱,打算说话,陈五爷已经笑嘻嘻地对世杰道:“你这孩子,方才我还在说你要晓得些来往礼仪,这会儿又这样了。等回家,罚你写十张大字。”
世杰也一脸笑眯眯:“写大字我也不怕,先生说了,等下个月,就让我开笔学写文章。”陈五爷捏捏他的鼻子,舅甥十分亲密。
曾家的人一时没有说话,都在心里各自盘算,曾九叔早已有了主意,四百两银子换句话,价钱也很对得起,笑着对陈五爷道:“几个侄孙有舅舅疼,又住在京城,为了以后计,另立一支是好的。况且我瞧侄孙儿也愿意出去,我们虽舍不得也不好拦,就应下,到时我们回去择日子开祠堂。”
这话让曾六叔父子大惊,陈五爷已叫人进来把世杰带出去:“这剩下的事就我们慢慢商量,他小孩子家,还是要回去温书。”世杰行礼退下,曾六叔才对曾九叔道:“老九,你昨儿喝的酒还没醒吗?什么叫你愿意了,我这族长都没答应。”
曾九叔原本也不怕曾六叔,此时更加不怕,笑眯眯道:“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既有意,我们也就成全,再说宅子和五百亩地也留下,族中也得了莫大的好处。难道还要死拖着不放手?六哥,你是不晓得官府难缠,到时真给你安个罪名,因此破家也不一定。旁的不说,就说你邱家那边的外甥孙儿,来了京城一趟回去不被吓病了好些日子?你姐姐心疼这个孙儿,来你家骂了好几趟,还逼得三婶子把两个金镯子赔了去压惊。”
为了三婶婆赔出去的那两个金镯子,曾六叔已和自己娘闹了好几场,那两个金镯子是三婶婆压箱底的东西,每个足有二两重,两个四两,就是四十两银子,这么大笔银子飞了,曾六叔怎不心疼?
此时听曾九叔提起,曾六叔还忍不住在心底骂自己娘是个败家娘们,拿两包点心去探病就成了,竟然还送出两支金镯,难道不晓得,这些钱财全是自己和儿子的?但当了陈五爷的面,曾六叔还是辩白几句。
陈五爷在旁瞧的好看,索性添上一把火:“听说顺天府现在查盗贼查的很厉害。真不答应,那我也没法子,这里就没法担保了。”曾六叔还没听出里面的利害关系,曾举人已经道:“我们可是有路引的,怎么会是盗贼,再说,我身上总有个功名。”
陈五爷施施然地道:“前几日有人也自称举人,顺天府拿了,查出他并不是举人,现在要拿他法办呢。”曾举人总读了几年书,晓得其中利害,若真被顺天府拿去,顺天府移公文去家乡问,来回总也要个把月,这个把月的牢狱下来,只怕还不等出狱,就已经死了。就算不死,等后来公文行到,辩白清楚,顺天府毕竟是禀公办事,顶多只说句抱歉,别的什么都没有,自己就白白受这个把月的牢狱之苦,现在陈家摆出一副不惜翻脸的架势,那以后也沾不到什么光,倒不如再要些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滴滴答答小算盘,打个不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