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再一次抵近黑暗，韩烈手上提着几只烧鸡、烤鸭，怀里别着两壶美酒，晃悠悠地回到了兰若寺。

迈进寺门，见里边隐隐有火光映照，韩烈便知道燕赤霞果然回来了。

脸上挂起笑容，韩烈走了进去，对正在燃起篝火的燕赤霞道：“大侠，来吧，我们来喝上几盅，这可是这边能买到的最上等的美酒。”

说话间，他已经直接拔开了酒壶的塞口，朝燕赤霞晃了晃。

果然，这个老.江湖也是个酒鬼的性子，抬起头，使劲用鼻子嗅了嗅，然后闪身上前，抢过了韩烈手中的酒壶。

仰头灌了一口，他哈哈大笑道：“果然美味，你法力如此深厚，叫我大侠，我可不敢当，若是看得起燕某，就以平辈相称吧。”

被抢走酒壶，韩烈毫不在意，他来到篝火旁坐下，把酒肉放了下来，拱手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称你一声燕兄。”

又抿了一口小酒，燕赤霞砸吧下嘴，回道：“如此甚好，这样你我都不别扭，岂不美哉。”

顿了顿，他瞄了眼韩烈，然后问道：“韩兄弟，你仍在此处滞留，是为何而来啊？”

韩烈摇摇头，也抓起另一壶酒，朝他点了点，昂首倒了满口，答道：“不瞒燕兄，我行走天下，除去求道，剩下的爱好便是斩妖除魔。”

他站起身，指了指兰若寺院墙后边的方向，沉声道：“此地有妖魔盘踞。驱使怨鬼，祸害一方百姓，我又怎能随便离去。”

闻言。燕赤霞渐渐收敛了笑容，深深地望了韩烈一眼，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想杀掉那树妖和它手下的女鬼？”

又轻啄了一口酒水，韩烈摆手道：“树妖是元凶，杀戮颇多，罪大恶极。自然要铲除掉，而它手下的女鬼，则要分情况来说了。”

语气一缓。他续道：“我并非不知好歹的执拗妄徒，这些怨鬼为树妖所束缚驱使，并非本意，若心无恶念。往无恶行。自是不会诛除。”

说到这，韩烈又笑着说道：“比如昨晚上我遇到的那名为小倩的女鬼，心中仍存善念，尚可拯救。”

燕赤霞了然嘀咕道：“原来你已经见过她们了，你说的倒也不错，有些道理……”

韩烈见状，故作疑惑地问道：“燕兄，说来你也在这应该呆了有段时间。怎么一直放任这些妖魔在害人？”

燕赤霞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神色，回道：“人心不移。妖魅难害，死的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良善不被蛊惑者，才值得我相救。”

话毕，他上下扫了扫韩烈，又道：“你杀气太盛，看来手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如此行事，竟然没有被业力缠身，倒是奇怪得很……”

早就做好准备要套话的韩烈脸上顿时露出好奇的神色，忙问道：“燕兄，小弟早年得了些奇遇，隐居不出，埋头修行，但对修炼之道了解到得颇为粗浅，燕兄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同道中人，还望能够体谅吾求道之心急切，不吝赐教，小弟再次洗耳恭听。”

说罢，他放下酒水，站起身，恭恭敬敬朝燕赤霞弯腰行了一礼。

燕赤霞挥了挥手，想要阻拦，却发现韩烈力量奇大，自己根本挡不住，无奈平白受了韩烈一礼。

横了他一眼，燕赤霞只好问道：“我吃了你东西，喝了你的酒，又受了你这一礼，不答应也不成啦，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韩烈登时喜不自胜，忙回道：“谢过燕兄，尽管有什么说什么就好，在下对修行的见识浅薄得很，燕兄从头到尾地说说就好。”

燕赤霞抬头瞥了眼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便道：“好罢，这般长夜漫漫，我便与你细说一番，你听好了。”

“所谓‘业力’，乃是佛家用语，若是按道家的说法，便是‘因果’，由冥冥中，不可查不可说的天道掌控，公正无私。”

“我虽看不得太清楚，但也隐隐能够察觉到你过往杀戮必定极盛，按理来说，自然会牵扯到许多因果……”

“燕兄，这所谓的因果，或者说业力，到底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不待他说完，韩烈打断了燕赤霞，插话问道。

“看来你还真是纯粹的野路子……业力缠身，自会干扰修行，若是业力太盛，还会引来劫难，彼时别说问道修行了，就连你哪怕想要善终都难得。”抿着嘴瞟了韩烈一眼，燕赤霞这么解释道。

“那这树妖就不怕业力么？还是说，这东西只对我们人类产生效果，对异类妖魔无用？”韩烈又问道。

“自非如此，妖魔若是祸害无辜，自然也会缠上因果，最终引来雷劫火云，这也是它为什么要驱使女鬼勾引男子，而不是直接掠食凡人血肉的原因。”燕赤霞幽幽地解释道。

“这么说来，若是禁不住勾引，动了歪心的男人，就不算是无辜之辈，杀了也无妨，是这个意思吗？”韩烈眯起了眼睛。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人类，还是妖魔，在茫茫天道之下，一概同等视之……哼，人道不正，自会引得妖魔出没。”

“原来燕兄是如此理解的吗？”韩烈听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故意露出一抹不以为然，不太赞同的表情。

片刻后，他突然反驳道：“即便贪财好色之辈有他取死之道，但落得个被这妖魔吸干精血，怨气不散，难得超生的结局，也未免太过。”

燕赤霞正想继续解释，却突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他话风一转，又问道：“既然如此。你是下定决心，要铲除这树妖了？”

韩烈肃然答道：“承蒙燕兄指教，大解吾惑。但依我本心，却仍旧无法放纵这妖魔在此盘踞，祸害一方。”

说这话时，韩烈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连最细微的表情上面，都毫无破绽，简直可以完爆任何一届奥斯卡影帝的演技。

韩烈说的这些当然是屁话。他又不是什么无私的大侠，要诛除树妖，自然是因为打它收藏的主意。

这树妖千年修行。手底下肯定有些不少好货，再说，传说中成精的妖魔，都有什么妖丹之类。吃了可以大补修为。又何不尝试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