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新居大约一里地，就有个小菜场，跟全国许多小城镇的菜场一样，这里的秩序相当糟糕，外头白线画的车位上横七竖八地停靠着脚踏三轮车，自行车和破旧得早就可以丢进垃圾站的摩托车等等。

天气闷热，偶有蚊蝇四处乱撞，宁庄虽说还处于落魄阶段，但自小生长的环境使得她并不太能适应此地的噪杂，倒是一路受行人目光洗礼的浅翼面不改色。

宁庄忽然很庆幸他能一起来，一边走过菜摊子一边不经意地问：“你中文这么好，是不是在中国混了很久？你是哪国人呢？”

这个问题对人类来说很简单，换作了浅翼，却只能摸了摸鼻子，一时无语。

正走到一个牛肉摊子前，老板见有人驻足，卖劲地吆喝起来。

浅翼也就将这个问题模糊了过去。

其实他大可以随口应她，可不知为何，却不想那么做。

中国的神话传说中有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说法，事实并不是那样，浅翼活了一千多年，在神族中寿命不算长，而且练功的时间占据了他生命中的绝对值，在凡间的历练有限，除了这个不得不渡过的情劫逼得他封印了神力留在此地。

当然，若不是与他同期出生的魔王默曜苦苦相逼，他大可不必急于冲神格极限，凡间的趣事对他相当有吸引力，人类虽然弱小，但胜在肯求新出奇，沧海桑田，千年的变幻尽在他的眼底，人类的生存技能，于他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完全可以无师自通。

也不知哪来的闲情逸致，在这紧要关头，他放慢了与默曜比拼的脚步，宁愿在人间一隅静静消耗掉生命中一小段时光。

究竟是不是为了面前这个看似柔弱，内心却相当坚强的女子，他也无法说清，不过，他明白地知道自己愿意在她身上再尝试一次，即使是失败，最终也不会后悔。

对于默曜的苦苦相逼，他的内心仍是恬淡的，也许神和魔的天性不同，也许修习的方法大相庭径，总之，他不认为极天神皇的位置非自己莫属，即使是丹莫普斯的儿子！

在漫长得也许没有尽头的生命中，停留那么一小会，真的不算什么，所以，他对自己说，并不完全是为了眼前的女子，并不全是……

宁庄妆模作样地挑选着牛肉，其实她根本分不出好坏，只能很低级地勾起一块凑到鼻子底下猛嗅。

“放心啦丫头，新鲜着呢，都是经过检疫的，哪能有不好的肉！”

卖牛肉的是一四十开外魁梧的大汉，胡子拉碴，手抓一把尖刀，似乎恨不得她一点头就立马割下一大块，不过宁庄身旁跟着个高挑的浅翼，汉子除了显得邋遢，倒不见高大了。

由于上午去打搅了周律师的周末取得了房子的一些文件，又在房东那磨了许久，这会儿已是午后四点多，天气炎热，估计汉子也是急于出售，被宁庄这个纯外行还下几块，买了一大块牛肉。

她记得表姑婆的厨房有冰箱，所以觉着捡了个便宜。

至于浅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她一点也不以为意。

虽然根本没有忘记那一夜的荒唐，私下里想起来还会怪自己太没酒量，但像浅翼这样一个人，应该完全就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知道哪一天醒来，他已收拾好了行囊说要离开，甚至于，不告而别。

顺道采购大葱蒜姜等佐料，宁庄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在意身后这个人。

浅翼即使神识宽广，也无意去探知凡人的思维，因为这是禁忌，前头走着的这名女子做什么都雷厉风行，甚有主见，让他相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