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议事再加上这一顿饮宴,当陈善恩回到自己的居处时,他很清楚,刚刚耽误的这三个时辰是无论如何也补不回来的。只要高山卫阳和卫这两卫指挥使没昏头,必定会领命行事,要指望也只能指望代王能够顶用济事一些,别雷声大雨点小。当一个心腹内侍闪进来小心翼翼地说杜中命人来打探的时候,他便没好气地说道:“告诉他,他小看皇长孙了!派去平乱的是高山卫阳和卫,根本没有提到榆林城的章晟!说不定皇长孙也已经疑心上了他,让他自己斟酌斟酌好自为之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代藩谋反周藩谋反的消息会没封口就送到两京是什么名堂,他自己好好收拾首尾吧!”
当皇长孙陈曦调动兵马平代藩之乱之后的第三天,一辆马车和几个护卫便出现在了北京城的阜成门外。在这大多数是煤车经过的城门口,守卒验过了这一行人的路引,打开车门车帘看了一眼里头的一老一少,再加上扫了一眼车辙印,确认马车里应该除了人并没有什么夹带的沉重东西,便打了个手势吩咐放行。然而,便是这毫不起眼的一行人进了北京城,竟不是到别处。而是直至靠近行宫的安富坊酱黄胡同。
自然,这一带如今是五府六部阁院科道齐集居住办事的地方,守卫格外森严。可是,当马车中的一个年轻人探出身来出示了符信。道明身份要见张节的时候,立时有人通报了进去,最后竟是户部尚书张节本人亲自赶了出来。一见马车中那年逾五旬的老者,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周王殿下!”即便如今事涉周藩谋反,但他还是先行了礼,随即才瞪着已经下了车的章昶说道,“章昶。你既是带了周王殿下回北京,怎不曾让人行文北京,而且就坐了这样的马车,带了这么几个护卫?”
对于张节的疑问,章昶只是躬身一揖,随即低声说道:“事情非比寻常,能否请张尚书容我带周王殿下进宫面见皇长孙再行禀报?”
张节这才意识到这儿虽说守卫森严,终究还是人多眼杂。立时答应了。而马车中的周王也并没有下来,径直被载到了行宫门口。当陈曦亦是层层得报,得知章昶竟没半点事先通知就直接带着周王回来了。即便他早知道小舅舅常常给人这样的惊喜,仍是不禁面色异常古怪。于是,人一进来,他先是不为人察觉地瞪了章昶一眼,继而便看向了周王。尽管年初朝觐才刚刚见过,但他却敏锐地发现,周王瞧上去憔悴得很,精神也有些恍惚。
“五叔祖请坐,来人,奉茶!”叫来内侍安座奉茶之后。陈曦见章昶小心翼翼扶着周王入座,他感到这会儿问周王还不如问章昶,索性便看着自己这位小舅舅问道,“章昶,你奉旨去请五叔祖到北京陈情,怎一直音讯全无。而且还这般隐秘地带了他来京?”
“回禀皇长孙,这事情说来话长。”章昶知道如今是公事公办,不是往日舅甥单独相处那会儿可以随便一些,斟酌了一下语句便开口说道,“臣到开封之后就见到了周王殿下,直接宣示圣命,请周王殿下入京。周王殿下已经允准,但王府仪卫司却陡然生变,臣和周王一起被困在王府数日,八日后方才在几个对周王殿下忠心耿耿的护卫安排下离开王府,也是后来臣才知道,周王庶次子归德郡王陈善午与代王一直有些往来,因此前两藩谋反事已经被宣扬得沸沸扬扬,所以便挟持父亲预备连同代王一块大干一场!而在路上,我等亦是设了好些疑兵之计,又低调行事潜踪匿迹,这才得以平安抵达北京。”
好在他进开封便是悄悄的,而且在进周王府之前乔装打扮先混入了河南布政司找了张昌邕!这家伙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先前让人先去开封府打听到的消息很不好,不得不从张昌邕那儿下手。所幸这家伙还识时务,手段倒也不错,竟在周王府有几个内线,这次帮了大忙!
同在旁边的张节听明白这番话,顿时面色沉重地说道:“怪不得,两藩谋反事闹得沸沸扬扬,倘若心存异心的,再加上皇上带兵在外,自然便会想着先下手为强。周王殿下既然能够撇下一切到了京城,等皇上凯旋自然能够陈明一切,还请殿下放宽心!”
周王木然点了点头,随即却斜睨了一眼章昶。什么对他忠心耿耿的护卫,要不是章昶在王府巨变之后,也不知道哪来的能耐带着他找了几个他都不甚了然的王府护卫,继而躲进了河南布政司,又通过河南布政司的车马迅速出了开封,他几乎就被儿子害死了!现在想想他才恍然大悟,张昌邕是河南布政使,如今那位太子妃昔日可是养在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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