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皇帝会说出换钱的事情来,也是知道陈善昭之前买画一掷千金的举动,这才弥补一下这个孙子,却不想陈善昭转手之间竟先送了一副画给顾淑妃贺寿。如此说来,是她之前疑心太过?
若陈善昭此前早就存心借此事拉滕青下马,大可不用自己亲自送那几幅画,随便挑唆别人如此做,便可以把自己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可他偏生自己做了,兴许也不过是被人当了枪使。赵王府据说也不是铁板一块,前一阵子东安郡王带着赵王府的好些人先行进京,兴许里头就有赵王麾下其他派系的得力人物,借着这位世子的手把事情做成了,又或许是东安郡王自个。当然,其他各家王府的嫌疑更大……须知陈善昭的呆脾气和拗脾气,不是一两天一两年,而是进京之后一直如此!否则,皇帝也不会一直颇为爱重这个皇孙!
陈善昭的贺礼被展开之后,顾淑妃便笑着招呼一众小辈上来赏鉴,章晗上去一看,发现是一幅工笔牡丹,huā朵富丽堂皇,一片华贵之气扑面而来,上头盖着历代主人的印章。其中赫然一方玉玺。就连走过来赏鉴的陈榕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随即却侧头狠狠瞪了陈善昭一眼。
“皇爷爷赏赐了你那么多好东西,回头你带我到你府里去看看!”
“是是,十七叔看中那幅尽管拿走就是了!”
“胡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又不是你,看中什么好东西就从我这儿借!”
此时此刻,面对这一对叔侄犹如小孩子似的斗嘴,章晗终于忍不住笑开了。见一向胆小的张琪亦凑到自己怀里笑得huā枝乱颤。她便往陈善昭那儿看了一眼,却不防他亦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生怕别人窥破端倪,她虽立时把目光移到了他处,可眼角余光却看见他正一本正经地对陈榕打躬作揖,却是在说什么千万宽限归还银子期限的话。
然而,气氛终究因为陈善昭这一来而变得轻松了起来。等到开宴时分。因为今日菜肴都是顾淑妃这儿的小厨房做,不用御膳房,所以上来的一道道菜都是热气腾腾。色香味美俱全,再加上每人面前一个攒盒几个高脚碟子,却是又方便又随意。这时候也就没有平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众人都是边吃边说话,而当陈善昭随口说了一句话时,气氛却又一下子古怪了起来。
“淑妃娘娘寿宴的大好日子,若是有些歌舞之类的节目助助兴就好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淄王陈榕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即就嘿然笑道。“明日才是母妃正寿,那时候少不了要请教坊司的歌舞助兴,你要看歌舞,怎么不明日来,非得今日的家宴来凑热闹,连寿礼也是今天送?”
“十七叔,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明日淑妃娘娘宴请的是后宫诸位娘娘,还有在京城的诸位王妃公主,还有秦王世子妃,我还是没媳妇的人,明日你还能露个脸,我来像什么话?”说到这里,陈善昭方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再说了,之前除夕宴上皇爷爷说了选妃的事情之后,我出门的路上就总能偶遇些小姐姑娘,没想到我这个书呆子还挺抢手的。万一那些婶婶姑姑们要给我做媒,我能躲哪去?”
陈榕和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侄儿一直同殿读书,深知其对经史等等的见识都和自己不相上下,只更喜好看杂书,而且在买书上头常常不惜一掷千金,可在其他方面就不敢恭维了。此时此刻,忍俊不禁的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索性也不理会这家伙了,当即看着张琪温和地问道:“听说瑜妹妹的父亲,调任回京了?”
这问题原本是寒暄最好的话题,然而,张琪乍然闻听此言,一时脸色大变,手中的筷子甚至都一下子拿捏不住。幸好旁边的章晗见机得快,自己先拂落了筷子,随即满脸尴尬地告罪下去捡拾,却是在张琪的脚背上轻轻按了一按。果然,张琪及时回过神来,笑了笑便腼腆地点了点头:“是,我听老祖宗说过这事。”
张琪一字也不肯多说,陈榕这话题顿时有些进行不下去了。就在这时候,一旁的陈善昭突然开口说道:“对了,算着父王和武宁侯率大军走了将近一个月,就是每天八十里,也应该已经到了山东境内。听说这几天海路上有水寇出没,不知道运粮是否会有影响……”
赵王和武宁侯挂正副帅出征,便是利益相关的共同体,被他这把话题一带,众人顿时都想到了此事上,再没有人去关切小小一个张昌邕。章晗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突然瞥见陈善昭举杯向自己这边举了举,微微一愣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遂不动声色举杯一饮而尽。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张琪还不能轻易习惯被人戳到心头痛楚,陈善昭倒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