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愣住,没有说话,六娘叉道,“你不会是被我刚才吓到了吧?我方才是在发愁,你若真是个干惯了粗活的,我庄子上多的是活计,莫说是一两个人,十个八个也养得下。可看见你这样柔柔弱弱的,哪里能让你吃苦?这院子里如今是住不下了,可我也不能把你送到庄子上去,实在不行,我就另买所宅子吧……”
六娘心头是很窝火的,韩过要日行一善,却是给她弄了这么个不知道是不是另有目的女人回来。
才在担心他在女色上头吃亏,就在这个关头犯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错误,要不是怕带累自己的名声,她真想赌气直接给他扔书房,替他红袖添香去!
偏偏这关头犯不得一丝错误,她只有将此事接手过来了,若是这个宛儿知道轻重,她就放她一马,就当花钱消灾了。
若是宛儿看不懂脸色甚至是别有目的,她就把这丫头送到庄子上吃苦去!反正韩过不在,她说了算。
“哪里能让姑娘为了奴婢新买一所宅子!”宛儿吓了一跳,连哭都忘记了,匍匐在地上道,“奴婢家中除了父亲,便没有别的亲人了!姑娘愿意收留奴婢,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吃些许苦头算得什么,旁人不也是这样的么?奴婢在地上打一打地铺就行了!”却是绝口不提要去庄子上的事儿了。
六娘方才那一番话是试探,也是警告,也不知这宛儿到底听进去了几分,这一番话说的六娘挑眉,这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越是这样,六娘还越的将她给送走了不可,不过,这会儿白管事不在,她们一群老弱妇孺也不方便出门,正要说话,却是听见外面白管事在叫门,小喜他们回来了。
六娘连忙道,“白嫂子,你先领宛儿去你房间吧。小满,你去打些水来与白管事和小喜洗脸。”
说着,自己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韩过竟然也在门口!
六娘一愣,就看见韩过的脸色不大好看,瞪了六娘一眼,便拖着她往里走,一边道,“这么热的天,你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跑出来干什么?小喜和白管事出门了,家里连个顶事儿的人也没有,你打发他们出去干什么呢?”
原是为了这个,六娘扭过头去看了小喜一眼,小喜正冲着她挤眼睛,六娘点了点头,这才笑着道,“我让他们去替我买些点心呢,二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方才门口来了个丫头,说是你买来送给我使唤的,可我也用不着那么多人啊!”
“啊?”韩过闻言一愣,望着六娘道,“我是在市集上看见一个女孩子挺可怜的,就扔了些银子给她还债,好把她爹埋了,没说要买她啊?”
韩过的眼神很诚恳,很迷惑,不过,就算他不诚恳,不迷惑,六娘也知道事情貌似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既然韩过根本没在乎,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六娘笑了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原是如此,不过,我听她说的可怜,如今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她既然上门来求收留,家里也不缺这口饭吃,索性送到庄子上,二哥说这样可好?”
韩过闻言伸手揉了揉六娘的脑袋,笑着道,“既然是你决定要留下的,那你说了算,就不必问我了。”
六娘被这话一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过,韩过既然无心,她就很高兴了,这事儿保管处理的漂漂亮亮的,笑眯眯的主动去拉韩过的手,领着他去洗脸,不忘扭过头冲着白管事道,“白管事,索性你再跑一趟吧,这时候差不多,把那位宛儿姑娘送到庄子上,明儿个一早再回来,顺带瞧瞧庄子上最近有什么好吃的,拿些回来。”
早送走拉倒,省的夜长梦多,只要离了韩过的视线,她就有法子让此人翻不起风浪来!
六娘本是让小满打了热水来洗脸的,韩过却是贪凉,不肯进屋子,偏要往那井口去,两人才跨到井口边,就听见一声凄凄惨惨的哭泣声从旁边儿的屋子里传了出来,与之相伴的是白嫂子愤怒的呵斥声以及白管事的惊呼声。
随即,一道灰色的人影从门内飞奔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凄凄惨惨的叫道,“恩公!不要送奴走,奴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您………………”
韩过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眯着眼看着那灰扑扑的衣裳衬托下那张白净的脸一眼,随即偏过头来看着六娘,而六娘的手藏在身后握成了拳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