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的四周都竖起了黑底白字的许多旗子,皆是竖着排列下来,整齐肃然。
泠然举目望去,见上面写着“西缉事厂掌印提督”“御马监掌印太监”“勇士营提督”“腾骧四卫营提督”“团营提督”“御用监太监”等等,名衔繁多,好不威风。
徐妈妈等人姿态恭谨地领着九名千金姬进入院中央,正堂前排了两张太师椅,左首坐着的刘永诚泠然已经认得,他今日着蟒袍鸾带,黑纱帽上插着一对醒目的金花,白面无须,鹤发童颜,显得相当贵气。
而右首位置上坐的则是一个红面短髭的汉子,身穿玉带斗牛服,约莫有五十上下,不过精神极好,目光炯炯有神,显然是个品级很高的大官。
彭伦也戴上了凤凰展翅金盔,柳叶金锁甲外罩着腥红的官服,左龙右凤,双朝日月,腰上系着玲珑剔透的喷花带,十分英俊威风。他立在斗牛服的大官身畔,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个个女子,似乎落在泠然的面上,眼中荡漾起了一丝波纹。
众姬在教习们的导引下莺声燕语地向上行过了礼,刘永诚面带慈祥温和的笑容命大家起身,向那大官道:“聚儿,你看如何?”
那个被称作聚儿的老壮汉仔细打量了九名女子,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伦儿的眼光那是不用说的,侄儿信得过,再说还有叔父把关,我就是不看,也放心得很。”
被恩师点到名字,彭伦终于错开了目光,不自然地牵了牵唇角。
刘永诚也大笑道:“她们到底调教得如何了,还是要看一看的,今日过后,这些女子可就不属于我们了,他日相见,其中说不定还有我们要以礼相待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众女子。
泠然心想这老货不愧是宫里混出来的人精,果然手段高明,浅浅一句话,留下的意境无限,这些女孩子都自认为是虎落平阳,内心恐怕都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渴望,所以不用他怎么提点,自己都会去努力的了。
那“聚儿”谦恭地对刘永诚道:“叔父不论要做什么,就是通宵达旦,侄儿也是要奉陪的,何况是这等赏心悦目的事。”说罢他转头示意彭伦。
彭伦欠身一点头,朝徐妈妈等人轻轻一挥手。
徐妈妈四人往两旁散开,泠然才注意到有一队乐工盘腿坐在院子一侧大树底下,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上头再铺了张大大的篾席子,玉筠轻轻地一击掌,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就响了起来。
奏的是《妆台秋思》的引乐,这首曲子大家早就演练熟悉了,玉筠一个眼神,也就各就各位,婉转轻扬地跳了起来。
泠然前世虽然笨手笨脚的,但这新身体却细嫩柔和得很,即使不是太出众,但是随大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沈烛是这支舞的主角,从俏皮地轻伸懒腰开始,而后作斜倚妆台之态,慵懒妩媚至极……
观者只觉一个美人凝神细听窗外的风雨,卷帘,人比黄花。朝阳洒在她眉目婉约动人的侧面上,玉臂清辉,皓腕如雪,依稀隐约透出了朦胧的景致。
旋转跳跃间,沧海桑田……最后她似乎看尽了岁月的无常,人生的惨淡,夜深人静时独卧于尘埃,凄美绝伦。
其余八名千金姬充当着风雨、绿叶,加上沈烛舞姿步态非常到位,只觉佳人如玉,撩动人的心弦。
那“聚儿”看得哑然张口,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惋惜懊恼之意。
泠然对于目前的绿叶姿态感觉相当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