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主屋后一个小别苑内,轻风拂过院子里晾晒的衣物,仆妇站在院子中收着衣裳。 后面的小屋中,杨姨娘陪着顾云慧一起绣衣裳。 “慧儿,你不能一直这样躲着,你也大了,大夫人再不帮你相看着,只怕……”杨姨娘叹口气,看着坐在那里依然有些怏怏的女儿,心里又恨又酸,很是复杂。 顾云慧停下手头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母亲,咬着下唇道:“娘,为什么六meimei不干脆一指睡死过去。”她语气里带着仇恨,手指攥住手里的绣活,针险些扎进手里。 杨姨娘朝着女儿望了一眼,想起之前女儿受的侮辱,吃的亏,心里也是一阵愤恨,这些人分明就是合起来欺负慧儿。 “慧儿,你放心,娘就是不要这条命,也会让你好过。”杨姨娘伸手搭在女儿手背上,暗下决心。 顾云慧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她忍不住想起顾云波曾经对她的柔情蜜意,想起那日里顾云波的无情,想起那日顾云波帮云瑶说话时候脸上的躲闪。 指甲掐进掌心,顾云慧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安抚了女儿一会儿,杨姨娘便回了自己房间,将贴身的丫鬟青竹叫到跟前。 “可知道为什么四少爷顾云波会向着六小姐说话?”杨姨娘皱着眉头问道。 青竹摇了摇头,“奴婢去问过了,却始终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问了五小姐身边的丹红,为什么五小姐在那个时候会那样相信四少爷,直让四少爷帮忙作证,也没问出什么来。” 杨姨娘皱着眉头,恩了一声,又道:“贡眉可说了什么?” 青竹低头道:“说是这阵子六小姐正在收拾和煦园里的仆从们,贡眉一直不敢出来见我。前日还是趁着六小姐去了言先生那儿,和煦园里派人出去厨房取东西的当口,我才悄悄见了贡眉一次,也是急匆匆说了几句话,贡眉就赶紧回去了。说是六小姐现在将玲珑呆在身边,待薛嬷嬷倒不如从前了。” 杨姨娘抿着嘴唇,半晌没说话,想透了,才追问:“薛嬷嬷最近可是有什么不满?” “贡眉说,薛嬷嬷被六小姐训斥了几次,很是有些失落。现在六小姐出门都带着玲珑,雪绿,待翠华都比待薛嬷嬷亲切些。薛嬷嬷的日子很是有些不顺畅。” 杨姨娘眼神闪烁,牙齿磨了磨,手指在膝上捏了捏,表情越发的沉凝。 ………………………………………… 顾府主院榕园,赵嬷嬷正使唤丫鬟往院子里洒水,屋子里也都挨个擦拭一遍,老太太这几天嫌干燥,说是喉咙不舒服。 赵嬷嬷靠着一棵大树,拿着个木槌在背上敲啊敲的,小丫鬟站在边上往她手里递扒好的花生。 院子门口突然有人来找,赵嬷嬷一见那人,吊稍眉耸了耸,便朝着门口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便匆匆走了进来。 赵嬷嬷本就高大,此刻阴冷的眼神在院子里一扫,大家各干各的,谁也不敢再探头探脑。 赵嬷嬷便带着那妇人朝着老太太屋子里走了过去。 之前引着那妇人进来的婆子,朝着赵嬷嬷方向看了看,转身沿路迅速离开了。 进了屋子,赵嬷嬷报了一声,本来靠着床听认字儿的小丫鬟念经书的老太太便睁开眼,朝着门口望了过来。 赵嬷嬷忙上前,在老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太太摆了摆手,屋子里的小丫鬟和伺候的便都出了去,赵嬷嬷站在边上守着,那跟进来的夫人跪在地上,忙跟老太太问好。 老太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给她个小凳子坐着。” 妇人忙道不敢,赵嬷嬷将小凳子递过去,按着那妇人坐了。 妇人蹭着小凳子一个角,虽是坐着,却比站着还辛苦。 “可查到了?”老太太皱眉瞪着那妇人,眼神如刀子般。 妇人忙开口道:“回老祖宗,听赵方说,她媳妇就是回去探亲,发现的时候,身上还揣着六小姐赏的钱,说是回家给孩子亲人买点小食的赏钱。” 赵嬷嬷听了,忙补充道:“我这阵子打听的,说是六小姐每日里忙着给大夫人整理库房,大房院子里的嬷嬷下人们不怎么服气六小姐,六小姐与那些婆子丫鬟玩心眼儿还来不及,说是根本没时间管院子里的人。”赵嬷嬷又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那之前,六小姐从来没单独见过赵方家的,是赵方家的自己想回家,才去六小姐那里请示了,赵方家的离开后,六小姐也没问过,是那日赵方家的没按时回来,六小姐才派了她屋子里的嬷嬷去打听了几次。” 老太太恩了一声,点了点头,“这么说,不是六小姐搞的事儿,将赵方家的铲除?” 坐在小凳子上的妇人忙回答道:“我亲眼去看了赵方媳妇,老大夫称,手脚断口来看,那使剑的人身手非常不得了,速度力量都是老练的,恐怕是惯常干这个的。不是一般帮闲的身手。” 老太太眉头皱的紧紧的,不是一般帮闲? 赵方家的一个杂使嬷嬷,能得罪什么江湖人不成? 赵嬷嬷补充:“之前之后,六小姐身边的人都没去过那院子附近,即便是六小姐出门去言先生那边的时候,也没去过那院子附近。六小姐身边的小丫鬟玲珑倒是出去买过糕点,但是问过了,那小丫头没有亲人,在顾府外应该没认识什么人,又是个胆小不爱说话的,就是再手眼通天,也办不了这么大的事儿。” 老太太沉默半晌没有开口,她闭上眼睛,呼吸变粗,赵嬷嬷站在边上皱了皱眉。如果是六小姐还好说,虽然也很不可思议,至少目标明显。 如果不是六小姐干的,那可就更加诡异了。 “那言先生那边呢?”房间里的沉默几乎让赵嬷嬷和那妇人感到自己快凝固,老太太才开口问了句。 “言先生不似与六姑娘有其他牵扯的模样,他的行为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老太太长长呼出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 查下来,却竟是一无所知,那是谁伤了赵方家的,打狗看主人,这个伤了赵方媳妇的歹人,到底是打狗给谁看呢? 六小姐这个名义主子? 老太太这个实际主子? 还是顾府? 屋子里再次冷了下来,妇人和赵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皆乖顺的噤声低头,只怕谁开口说错了话,触了老太太的眉头,便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