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禳登时精神一振,连忙喊道:“快送上来!”
甭说赵禳了,其他几位宜州**也精神一振,十多只眼睛盯着赵嬴武。叫不明情况的赵嬴武被看的头皮发麻,哥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衣服穿错了?还是变帅了?
虽然心中流转过千言万语,但赵嬴武还是把朝廷的回文递送到赵禳身前的书案上。赵禳连忙拆开来,刚刚开始还一脸期待的,但不过片刻,赵禳脸上就浮现出难以完全掩饰得住的铁青之色。
孟方、冯伸己等几名文官有眼色,对望几眼,都心照不宣的交流了一番。
彭锐却没有这个眼色,还兴冲冲的问道:“王爷,朝廷说了拨多少钱下来啊?可是有一百万贯啊!”
赵禳黑着脸竖起一根手指。
彭锐这个时候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了,只是自己刚才问了话,总不好现在就不回答吧?犹豫了下,道:“十万贯啊?也太少了吧!”
赵禳狠狠的一甩奏折在书案上,道:“是一分钱也没有!”
朝廷规定的钱财当中最低的单位是钱,不过民间却有‘分’这个更小的单位,十分等于一文。
孟方犹犹豫豫的说道:“王爷,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朝廷再缺钱,也不至于如此吧?”
走马承受阎士良端坐在一边,眼睛隐晦的用鄙夷的目光扫了孟方一眼。这那里是朝廷有钱没有钱的问题,肯定是张士逊这老狐狸做的好事了!
赵禳黑着脸说道:“回文上说:西北用兵在即,钱粮紧缺,安化蛮夷不过是疥癣之疾。夫闻‘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诸君于广南西路同心协力,定然可达虽非兄弟,然有兄弟之心。然虑安化蛮之乱需用兵,故而今秋夏之二税,上缴之数减半。望诸君勉之!”
“什么!”
议事堂内一片哗然,这可比方才赵禳说出安化蛮叛军撤兵的消息更叫人震惊。
虽然知道赵禳不可能在这事情上撒谎,但孟方还是忍不住说道:“王爷,让下官看看!”
赵禳也没有恼孟方这个失礼的举动,随手将回文抛在地上。换了其他时候,绝对有人敢**赵禳一个藐视朝廷的罪名。不过朝廷的回文太过冷酷无情了,使得现在议事堂内人人都对朝廷有了不满。看了此举,不少人心中都有一丝解恨的情绪涌现,下意识的忽略了赵禳这个不敬的举动。
孟方拾起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脸色忽青忽白的,叫人担心这个宜州知州会不会脑溢血。
过了半响,孟方蓦然间感觉到一股无力感,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王爷所言,全如回文所写!”
虽然早已经知道是真的,但被再次确定,还是叫议事堂内的诸人感觉不可思议。
“朝廷上的相公都是白痴吗?都是猪吗?我广南西路的情况还不知道吗?不拨钱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我广南西路缴钱!”冯伸己恨恨的说道。
“猪都要比他们聪明呢!”陈国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国是宜州人,可以说如果安化蛮的叛乱不平定,对于宜州的影响最大。对于家乡不宁,陈国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意见呢?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筹钱!如果没有钱,说不定这次募兵的计划还得改变一下!”杜献升有气无力的说道。
阎士良犹豫了下,开口说道:“王爷,内帑那里肯定还有钱在的!”
其他人登时精神一振,满怀希望的看着赵禳。是啊!我怎么没有记起来,眼前这为爷可是当今官家唯一的亲弟啊!他开到口,官家怎么可能会不拨钱下来呢?
北宋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皇帝富有,三司穷苦。
并非是皇帝贪了国家的钱财,而是北宋皇帝掌握一条独特的收入,首先是皇庄,不过这个实际上只是小头,大头是那里呢?是商税和地方上供的金银、绢布。就好比赵禳在山东挖的那座金矿,其实大头是皇帝拿去的,只有小头是三司使的。
商税方面,就有过这么一道旨意:“川、陕商旅鬻银者,听诣官中卖,每两添铁钱一千,递送内藏库收掌,候有旨,乃得支拨。”
而内帑多么富有呢?在景佑四年,内藏库监领上表:“岁斥缗钱六十万以助三司,盖始于天禧三年,时诏书切戒三司毋得复有假贷。自明道二年距今才四年,而所贷钱帛凡九百十七万二千有馀,请以天禧诏书申饬之。”
这里面的大意就是说,每年都要给三司六十万贯钱,开始于天禧三年,当时皇帝可是说好了,每年就给你们三司这么多钱了,可不能够进行二次贷款哦!而从明道二年到现在,不过是死年时间罢了,三司借的钱财却是九百一十七万二千贯有余,请皇帝你老人家下旨,可不能够再这样了,偶可扛不住啊!
另外这里说一句题外话,三司借皇帝的钱,从来都没有还过。因为皇帝一喊还钱,三司使就振振有词的说:这些钱都是给你赵家治理大宋的,又不是我个人拿的,皇帝你要还就找天下百姓去好了!
皇帝怎么办?没撤了。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定下了这个“岁斥缗钱六十万以助三司”的办法。我每年给点钱打发你了,你就别再打我的私人小金库的主意了。
梦想是**的,现实是骨感的,皇帝的小金库,实际上无时无刻都在被人打主意。
赵禳心中却犹豫,自从阎文应被贬、吕夷简被贬,赵禳心中就有了刺,感觉当初杨淑妃的死,并非只有阎文应和吕夷简掺和。弟弟找哥哥借钱,这事情容易,但却让赵禳有一种别扭的感觉。说白了,赵禳找宋仁宗借钱容易,宋仁宗答应借也容易,但赵禳相当于欠了宋仁宗一份情,欠可能是仇人的情,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不!”赵禳果断的拒绝。
阎士良心有所感,身形稍微一颤,叫人不明所以的垂下头。
孟方激动的站起来,道:“王爷,为什么不能啊?”
陈果附和道:“就是啊!王爷,有官家拨钱下来,平定安化蛮之乱指曰可待啊!”
赵禳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内帑也没有钱了!为了准备平定西夏,朝廷已经搬空了内帑。据本王所知,除了封桩库的钱没有动之外,内帑也就剩下三千来贯,以支皇宫曰用!”
封桩库是宋太祖设立的,为的就是燕云十六州。这些宋太祖钱有所交代,只能够用在燕云十六州上。可以拿这些钱来向辽国赎回燕云十六州,也可以作为攻打燕云十六州的军费。
听得这么一说,孟方、陈果他们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为了坚定这个消息的准确姓,赵禳目光落在垂着头的阎士良那里,说道:“阎中官也知道这事情,你们可以问问他,事情是不是如此?”
其他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阎士良身上,阎士良迫不得已抬起头,露出一抹有些牵强的微笑,道:“王爷……王爷说的正是!正是!”
杜献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中若有所思。
孟方和陈果等人见阎士良这个宦官也这么说,想来事情也假不了。因为他们觉得阎士良不可能和赵禳联手。皆因走马承受这个官职就是相当于监军姓质的,故而皇帝一般都会选用自己信任,并且和地方大员关系不怎么好的宦官担任,要不然地方大员和走马承受沆瀣一气的话,这国家岂不是要乱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