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老君堂的垂花门,四娘和十一娘低语:“娘也没有什么恶意。诫哥儿要是有个功名,到时候说亲、当差也好看些。”
“我也知道。”十一娘笑道,“只是这事强求不来。尽力而为吧!”
这毕竟是十一娘的家事,四娘不好多说。
她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找自己的次子余立、三子余启。
余立和徐嗣谆并肩站在垂花门的台阶上低声说着话,余启则和谨哥儿在垂花门前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只有徐嗣诫,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站在垂花门的滴水檐下。
感觉到四娘的目光,他显得有些不安。拘谨地朝着四娘笑了笑,上前两步走到了徐嗣谆和余立的身边。
“二表哥!”他喊余立,“四姨母找你!”
余立抬睑朝母亲瞥了一眼,匆匆和徐嗣谆说了句“到时候你给我写信”,朝着徐嗣谆和徐嗣诫揖手行了个礼,快步走到了母亲的身边。
“时候不早了,跟你十一姨母辞行,我们也该回去了。”四娘说着,收回了落在徐嗣诫身上的目光。
徐嗣诫松了一口气。
马车晃悠悠地出了老君堂。
玩累了的谨哥儿被母亲搂在怀里,很快睡着了。
十一娘在想徐嗣诫。
是到了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徐嗣诫和徐嗣谕不同。徐嗣谕是庶长子,聪明能干不说,和徐嗣谆的年纪相差还不大。为了徐嗣谆在这个家里有不庸置疑的地位,徐令宜这才让他以后分府单过的。徐嗣诫是次子,又是庶出,不可能对徐嗣谆构成什么威胁,被强分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永远依附家族生活。在大多数的眼里,这未曾不是件好事。可从十一娘的角度看来,被逼依附家族生活和选择依附家庭生活有着本质的区别。
想自由的选择,就必须要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徐嗣诫在外院已经有两年了,人情世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个时候和他说这件事最好——如果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正好可以利用成亲之前的这几年尝试着找一个努力的方向。成了亲,有了家室,也就有了负责,就不可以再随心所欲,要坚定不移朝着定下的方向努力了。如果他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正好趁着这机会讨论一下他的考虑是否可行。
如果能把兴趣和生存结合起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十一娘思忖着,马车停了下来。
宋妈妈撩了车帘:“夫人,我们到家了。”
琥珀先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将谨哥儿接了过去,十一娘这才猫身出了马车。
秋雨等人在垂花门前立等。
“夫人,”她笑盈盈地上前曲膝行了礼,“沧州的大姑奶奶派了两个媳妇子来给您送生辰礼,现在还在穿堂里侯着呢!”
“哦!”想到贞姐儿,十一娘露出愉悦的笑容。她望了一眼垂花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这么晚了,安置两个媳妇子吃饭了没有?”
“安置了。”秋雨扶十一娘上了青帷小油车,“可两个媳妇子说,要先给您问了安再去吃饭。奴婢们劝不了,芳溪姐姐只好一直陪两位媳妇子坐在穿堂说话。”
十一娘点头,回到屋里和徐令宜打了个招呼,匆匆换了件衣裳就去了厅堂。
两个媳妇子代贞姐儿恭恭敬敬地给十一娘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奉了生辰礼。
十一娘问起贞姐儿的情况。
知道贞姐儿如今已经掌了家,和妯娌欧阳氏相处的很好,在邵家也颇有贤名,又刚刚怀了身子,年底会再次做母亲,她笑容更盛,赏了两个媳妇子各十两银子。回到内室就在灯下打开了包生辰礼的包袱。
里面是两套衣裳,两双鞋袜,一对赤金镶和田玉葫芦的簪子。
十一娘拿起白色淞江三梭布做的袜子。
袜底纳着同色的方胜纹,袜口绣着同色的水浪纹。收针的时候针会向反方向埋线。
这是贞姐儿的习惯。
十一娘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这孩子,已经是主持中馈的人了,还亲手给她做针线。
她又翻看了衣裳上的绣活。
全照是些很复杂的花纹。
这得费多少功夫啊!
“怎么了?”徐令宜见十一娘进屋就坐在打量着包袱里的衣裳,隔着炕桌坐下,“针线不好?”
“什么啊!”十一娘嘀咕着把鞋袜收了起来,“针线好着呢!配色也讲究。我还准备过端午节的时候拿出来穿了!”
徐令宜笑望着她。
灯光下,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十一娘抿了嘴笑。
“过几天就二十三岁了……”突然伸手抚了她的脸,“也没好好给你过个生辰……”很是感慨的样子。
好好地过个生辰?
怎样算是好好的?
他们都是有长辈的人,难道还能大操大办不成?
“说什么呢!”十一娘嗔道,“能收到这样的礼物,难道还不算是好好的过了个生辰?”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徐令宜没有说话,紧紧地握了她的手。
第二天用了午膳,徐嗣谆和徐嗣试连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