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石有亮坐下后,庞岳继续道:“不说是你,当时就连我也不大相信荆州清虏胆敢主动出城迎击,总参谋司中的大部分人也未往这方面去做打算。原因在何处?自从两广战事结束之后,我镇上下便开始或多或少地弥漫着一股骄横之风。先前几次胜得不难,便想当然地认为清虏都是那般不堪一击,面对我军时定然会心惊胆裂。断定他们逃跑尚且不及,又何敢主动迎战?可结果如何?那伪续顺公沈志祥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给了我军迎头一击!”
其实,当庞岳刚得知这一消息时,心中又何尝不震怒?但冷静下来稍微一想,便发现此一败也并非毫无缘由,自然有其发生的先决基础。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日之寒?弥漫军中已经的骄横大意之风,以及由之而产生的一系列负面影响,长期积累下来,便成了促成此事发生的最大动因。
或许,这场败仗对湖广镇来说也不全是坏事,从另一方面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警示,不然这股风气若继续延续下去,危害只能更大。
石有亮吃了败仗,心中本就悔恨莫及,眼下见庞岳的态度宽厚,他心中更是愧疚难当。只是听着庞岳说,自己却似乎无颜再言语,目光垂下,显得颇有些沮丧。
“小败一场而已,周明何必如此?”庞岳半是劝解半是训诫道,“我湖广镇既肩负重责,那便既要会打胜仗。可也要打得起败仗!遭遇失败后便一撅不振或为之胆怯,是为懦夫之举!从败中吸取教训、弥补自身不足以求来日之胜。这才是正道!”
石有亮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帅教训的是!只是一想到有那么多士卒因为俺的一时莽撞,俺这心里便不是个滋味!大帅仁厚,不与俺计较,可这顿罚俺却一定要领,不然不足以给旁人提个醒,俺心里这关也实在过不去。”
“罚当然要罚,我自有分寸,你就不必再为此事上心了。另外。此战之经过,我也已经知晓。你遇伏之后依然能做到冷静应对,不鲁莽冲动,迅速与敌脱离接触,这就很好!为将者,勇气固然不可或缺,但有时却需得量力而行。若是换做以前的你。在那种地形之下怕是还得经受更大损失。能有今日这等进步,也很不容易。”
“大帅这么说,俺恐怕得找个缝钻进去。”
“行了!若无别的事,就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各类战后安抚事宜,也需抓紧进行。另外,別他娘的整天吊着个脸。输了一场就成个娘们样,你就这点出息吗?”庞岳与石有亮相处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什么话才对其胃口。[]九州河山皆华夏25
果真,听到庞岳骂粗话,石有亮反而有了些许笑脸:“遵命。大帅!”
石有亮走后,张云礼和马元成也前来请罪。检讨总参谋司与情报司出现的失误。庞岳与之好生探讨了一番,却同样没有做过多计较和指责。
之后,庞岳又特意让人找来总督导官史万春,嘱咐于他:总督导司以及下属各分司要针对飞虎营的此处失利在全镇组织一次宣传教育,告诫全镇将士,务必要去掉先前的那股骄横自大之风。但同时也要把握分寸,在宣传中既要讲明骄傲轻敌的危害,也需结合一些具体实例多讲讲飞虎营的将士们在陷入困境后奋战突围的英勇事迹,以鼓舞军心士气,避免出现过犹不及、长敌军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负面影响。
史万春领命,自去安排。
......
再说那日,尚可喜与喀喀木、张勇率万余兵马自襄阳南下直奔荆州,为了抢在明军兵临城下之前赶到,一路上是多行少停,几乎算得上是日夜兼程。这天傍晚终于抵达了荆州以西百余里的松滋县境内。
也恰在此时,荆州沈志祥遣快马送来军报:前日,荆州守军主动出击,以佯败之军为诱饵,在宝安县东北三十里处将明军前锋引入包围圈。厮杀一阵,明军大败而逃。事后清点战果,此战共歼灭明军一千余人,其中包括千总以下军官数十,缴获战马三百匹,火铳、刀枪、弓箭等武器无数。而荆州守军自身伤亡不过三百。经此一战,明军龟缩荆州以南八十里的宝安县城,不敢再轻易北犯一步。
阅罢军报,尚可喜大喜过望,告知身边众将道:“谁言庞贼难缠?谁道湖广伪明军精锐?此一战,续顺公以寡击众尚能歼敌千余,是为大获全胜,为我军开了个好彩头。由此观之,庞贼麾下之军也不过尔尔!”
尚可喜麾下众将并及张勇、喀喀木等人闻此战果,无不为之振奋。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尚可喜决定不再扎营休整,率军连夜赶往荆州。当然,为了避免步当日那支明军前锋的后尘,他很是小心,除了派出信使与荆州沈志祥联络,还调集比之前多了一倍的探马,四下警戒打探,以防突发情形。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次日中午,尚可喜所率援军抵达荆州城下,沈志祥以及荆州绿营总兵郑四维等人亲自出城迎接。
“智顺王大军一到,荆州可保无虞,沈某也算是彻底放下心了!”沈志祥热情地与尚可喜寒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