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岳与田世尊的谈话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随后,田世尊又替庞岳草拟好了给隆武帝的奏折以及给朱大典、路振飞的书信之后才告辞离去。
非常时刻,庞岳的倦意也少了许多,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便开始誊写拟好的奏折和书信。说到誊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庞岳并非文盲,但对这个时代正式书信和奏折的句式却难以把握,总是用白话文也着实有伤大雅,于是要用到正式书信和奏折时都会让幕僚代为草拟。而若是信中涉及某些较为隐秘的事件,那就只有请田世尊出马了。
不得不说,田世尊作为资深幕僚,文笔上确实无可挑剔,拟好的奏章和书信凝练、准确而又不失韵律上的美感,让人誊抄起来也觉得是一种享受。字数虽然不少、可不知不觉便已经誊好大半。与此同时,夜幕也是越发地深沉。
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庞岳放下笔,感受着窗外拂来的丝丝夜风和草木清香,半躺在太师椅上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宁静祥和的夜晚总会令人心情舒畅,尤其是在当前这种风云莫测的局势之下,哪怕是片刻的安宁都是疲惫内心的最佳港湾。
不过,老天爷似乎也有些吝啬,还没等庞大帅把一个舒畅的哈欠打完,从天而降的一股隐约的寒意便蓦地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何其的熟悉!
想都不想。也顾不得爆粗口,庞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个侧滚,身形未停便已“噌”地一声抽出了挂在书案边的佩刀。
“铛!——”一支突如其来的飞镖被劈飞。钉在书架上发出嗡嗡的余响。
这时,庞岳也已经看清了那位不速之客。一袭黑衣,头脸都被黑布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不甚友善的眼睛,手中一柄长剑泛着凛冽寒光,分明就是古装影视剧中刺客或江洋大盗的标配。
见飞镖落空,黑衣人似乎并未有何遗憾。也没有立刻再发起攻击,只是站在原地用剑直指庞岳,淡淡地道:“我不想要你的命。方才一镖只是警告。可你如果再乱动,下一镖便直接钉你的脑袋。”
庞岳心中又是一惊,惊讶的不是黑衣人的威胁,而是说这话的分明是个年轻女子。再一瞟其身形。黑衣之下果然颇具曲线。
头脑中的杂念一闪而过。庞岳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前来刺杀朝廷命官!”
伤还没利索便再次遭遇刺客,任谁都会心生恼怒,别说刺客是个女的,就是个天仙也不行。
随着呼啦啦的一阵响动,书房的门和窗户都被撞开,密密麻麻的黑影裹着夜风而入。看那领头的,却是卫远。
“大胆刺客!给我拿下!”卫远手一挥,便招呼亲兵们拿人。
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了庞岳的侧后。挺剑喝道:“让他们都滚出去!否则便真要你的命!”右手中剑锋森然,左手袖中也隐有寒光。赫然有了拼命的架势。
“就听这位女侠的,你们都出去吧!”庞岳道。
“大帅......”
“出去。”
“......是!”
等屋中的亲兵们散了个干净,庞岳淡淡一笑,坐回了太师椅上,顺手将佩刀送回了刀鞘,对眼前的黑衣女子说:“女侠究竟是无知还是无畏?刺杀朝廷命官等同于造反,那可是死罪!”
“好一个朝廷命官!”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朝廷尚且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所谓的朝廷命官又能有几个好东西!”
庞岳并不以为意:“哦,这么说来,女侠一定是有什么冤屈了?既然来了,那就但说无妨,免得白跑一趟。”
“你就是湖广总兵庞岳?”
“正是,如假包换!”
“你能见到当今那个昏君?能给他上疏?”
“拜托女侠嘴里积点德!你想干什么?”庞岳明里板起了脸,心中却是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
“那你下次见到那个昏君或是给他上疏的时候,请好好地问问他!云南沐家究竟犯了何罪?以致于令他发出那样的谕旨!在他眼里,二百年来兢兢业业为朝廷镇守边疆、却横遭贼人加害的勋臣世家竟成了叛乱的反贼,真正作乱的贼子反倒成了平乱的功臣,真是可笑至极!有如此昏君在,天下离心又何足为奇!”
听到这儿,庞岳心中已经明白了**分,对那些足以抄家好几回的大逆不道之言并没有放在心上,手一指书案道:“女侠先请看看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