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子心中大定,自己委婉劝动了太爷,看来还真是押对宝了。
广都县宇文家庄园,家中族老欣慰地道:“十六啊,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待你爹和你伯父得知,还不知会何等欣慰。”
族老坚决地道:“护乡人,安乡地,是我辈士人的本份!家中只留守门丁壮,其他人手,十六你全带了去!”
宇文柏既感动又鼓舞,却听族老又道:“不过。十六你记好了,此事我们宇文家不要太过冒头。就由你交好的那王二郎出面。”
宇文柏心说,成都之乱的根源就是被守正掐断的。要别人出面,自己还不放心呢。
王冲决绝地让人砍断马腿,断了蕃人退路,换了是他,他是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定。当时潘家新园那一幕,他和鲜于萌、范小石等海棠社成员,尽皆大受震撼,对王冲的观感已从敬佩向推崇飙升。
领着上百手持哨棒的家丁出门,鲜于萌那边也带着三个家仆跟了上来。
“我们鲜于家也是倾家而出了!”
鲜于萌拍着胸脯道。宇文柏白了他一眼,哀叹自己怎么就跟这小黑脸登了队,还一辈子都洗不脱的感觉。
看着两人领队杀气腾腾地出发,宇文家中一帮孩童又好奇又兴奋地喧闹着。
一个不到十岁的娟秀小姑娘问:“十六哥干嘛去了?”
“是去平乱了!十六哥可是文武双全!”
“真正文武双全的是王二郎!鲜于七哥早说过,他在晒书会上吓得人不敢让他做诗,刚才回来时又说,作乱的蕃酋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王二郎,海棠社的社首王二郎?十六哥还只是副社首。听说他们还在建书院,以后都是书院的夫子。王二郎就是山长。”
“你们恭敬些,哪能叫王二郎?该叫王太岁!没错,成都官人们嘴里的太岁星君就是他!”
年纪大的兄长们争着回答,小姑娘纤纤指尖点着樱桃小口。眼中泛着崇拜的光晕。
华阳范家,范小石高昂着头,一脸倔色地与一个中年儒生相对。此人正是在西圆晒书会上露过面的范淑。卢彦达兴文案时,范淑和宋钧等本地儒生也入过净众寺。与范小石的关系不再那么冷漠。但说到某些事时,范小石依旧敏感无比。
“十丈。范拓今日不是来谈个人之事,而是为成都父老乡亲而来……不必再说了!我娘既已出族,我与范家就再无关系!十丈若是无相助之意,范拓这便告辞!”
见范拓拱手要走,范淑赶紧喊住。
“此事是我士人应尽之责,怎会冷眼旁观?你来时,我就在召集家中壮丁。可范家只是书香之家,比不得其他豪门,就几十人也无济于事。我正传话四邻和佃客,待人凑得更多些,你再带走。”
这番话留住了范小石,范淑再感慨地道:“你娘之事,于礼有碍,家中也确实为难,但不管怎样,你这一辈,二十一的排行,终究是你的。如今你也出息了,先能惹下文祸,现在又能领人平乱,十叔也不逼你,你能想着此事就好。”
范小石道:“十丈别担心,此事有王守正主持,家人不会有生死之危。”
被范小石故意误解,范淑也只能苦笑,再语重心长地道:“那个王守正,真有翻江倒海之能,你还是谨慎些,要立正己身。”
范小石嘿嘿冷笑:“十丈莫想错了,不是王守正在牵累范拓,而是范拓一直在牵累王守正。范拓还未着冠,便能得此良师益友,怎能不附骥而为?”
范淑再无言语,待范小石带着队伍离开,望着他的背影,范淑才百感交集地自语道:“也罢,盼你真有功成名就之日,那时再回范家,十叔我这张老脸就等着你来抹。”
王家、邓家、宇文家、范家,不仅华阳,连广都和双流的豪门巨户都纷纷出动,到夜时,以海棠渡为中心,已聚齐四五千人,个个精壮有力,人人都持哨棒朴刀,俨然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就在潘家新园的位置,木棍叉起了若干铁锅,锅里火光大作,映得四周一片通亮。王冲倚在如孔明车一般的大椅上,艰辛地将一面面小旗插在身前案桌上,那是一张粗糙的舆图,大致描画了以海棠渡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街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