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单从容地在警察面前拨出去一个电话…… 这颇让我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在北京找个熟人对老单来说,算是个事儿吗?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这里是他的家! 想到这儿,我心里松快多了。 我相信老单,坚决能摆平这点小事。 我们坐着,等着他叫的“朋友”来。 ….. 等了半个多钟头的光景,派出所门口闹哄哄的。 我俩坐着,没敢随意瞎走动。 老单站了起来,心神不宁,抻着脖子向门外张望着。 刚才那位警察,正搀扶着一位残疾人缓步进来了。 搀扶着的是一位瘦小枯干、破衣烂衫的小老头,裤脚都开裂了,下边破成了流苏,差参不齐。 拄着一根比人高出一大截的木棍…… 离近了一看,老人眼睛有问题,一只眼睛只是一层白膜,另一只眼睛向上吊吊着,黑眼仁全吊在了上眼皮里。 是位瞎了的拾荒人。 可怜人,这年头还有人穿得这么破…… 唉,眼也瞎完了….. 看着眼前的老人这付寒仓的样子,我心头发酸….. “哎呀,关大爷,劳您驾了,劳您驾了,昨儿回北京看望您,晚上在招待所住了一夜,早上准备开车回大同的时,碰到了警察正在执行公务。让我叫您来,证实一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儿…..真难为您了,大爷哎…..” 老单抢前几步,弓腰握住了拾荒老人单薄的胳膊。 我傻了,这是? 警察把老人搀扶到了屋子里,我才这咂摸过味儿来了。 面前的瞎眼拾荒老人,难不成就是老单电话里叫来的朋友??? 这让我脑子实在是转不弯来。 不是我势利眼,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老人嗓门特别大,木棍子在地上杵得“通通”直响。 没等警察问话,老人开始唠叨老单:“你说你,大老远地来看我这个废人,我这心里呀,别提多感激了…..警察把你咋地啦?单家小爷?到底出啥事儿啦,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整个派出所里全充斥着老人的高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 我的耳朵都快受不了了。 警察一见这阵势,赶紧打发,让我们快点带着老人离开,没事了。 …... 出了派出所,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 老单把老人扶到了副驾的位置上,驶向招待所,取回了八宝盒 汽车载着我们到了一处胡同口。 车停在胡同外,我们下了车。 老单没再搀扶老人。 老人向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径直前头往里走去。 我对北京不了解,不知道这是几环,但是就胡同来说,应该是在中轴线上的。 老人住在这里?? 眼睛看不见,他是如何用了半个钟头,从二环赶到了七、八十公里外的西郊的?就是坐地铁也要四十分钟吧,而且还没有通到派出所那个位置的地铁线….. 或者,老人在西郊也有个家? 以他给我的印象来看,当然不可能像是房爷。 我心中一团疑惑无处求解….. 胡同外面热闹些,进了胡同,显得没多少人烟,越往里面越有这种感觉,因为旧墙上面长着不少的嫩草。 到了最里面一座院落门前,老人抖抖索索掏出一大串钥匙来。 退了色的朱红大门两侧,蹲着一对头上磨得油光锃亮的石狮子。 典型的北京老四合院儿! 不会吧?穿着破衣烂裤的拾荒人居然住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四合院中? 我脑子搅起了一大团的浆糊,木讷地跟着老单进了院子。 再看院子里的结构,我吃惊的程度激增了几倍 这里显然是旧时的大宅门啊,七南七北的大四合院! 可惜,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一派荒凉。 老人把我们让进的了正屋。 屋里阵设极其简单,一张老木床,一张退了色的八仙桌,四条笨拙的老旧木椅子。八仙桌上居然放着我小时候见过的,现在已经绝迹了的八磅容量的绿塑料暧水瓶。 老人拎起暧水瓶里给我们倒了两大碗水。 老单居然欠了欠身子,轻声说:“关爷,我不敢劳您驾,这回真的遇到麻烦了,您不出马,我恐怕出不了警局,关爷,实在是抱歉啦…..” “关爷,有几年不见您了,您也老了,近下日子过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