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微一迟疑,最后望望天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红衣僧人便驮起那小姐,踊身一跳,落下时脚尖在河中央的浮冰上一点,借力跃起,一下便稳稳的落到对岸。 他放下小姐,便如法炮制,将那丫鬟也驮过了河。 我们的马队也陆续过了河,那小姐和丫鬟走了约莫一里路,指着旁边的村落便说到家了,她们邀红衣僧人到家中喝口热茶。 红衣僧人道:‘贫僧还要赶路,多谢施主美意了。’两女子再三称谢便去了。 我们一行人又走了数里,那两名小和尚忽然止住,一人道:‘师父,弟子两人有一事要请教,还望师父指教。’ 红衣僧人道:‘何事?’ 另一名小和尚道:‘师父时常告诫我们要持戒精严,然而师父今日背女施主过河,岂不犯了寺里男女授受不亲的戒律?’ 红衣僧人道:‘众生若有执念该当如何?’ 一名小和尚道:‘佛说当放下。’ 红衣僧人道:‘这数里路上是你们没有放下那两名女施主还是为师没有放下那两名女施主?’那两名小和尚默然不语。 当时我听着红衣僧人的话,总觉得有甚禅理,然而我根器驽钝,终归是没有悟到什么。 过得半晌,风雪便止住了,地上的积雪却厚。 忽听得远处銮铃响起,约有十余乘马从东北方驰来,我想:‘能在如此厚的积雪上跑的马儿,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良驹了。’ 不一刻,我瞧见一团毛茸茸的家伙在雪地上急奔,及至奔近,才看清是一头狐狸,只见这头狐狸浑身雪白,通体没一根杂毛,这皮子要是做成狐裘,那可是一件难得的珍品。 那雪狐仿佛对这一带的地形稔熟之极,专挑那些积雪不深的地方跑,或跳或窜,或滑或滚,却是不敢有半分停留,只是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紧。 待那些马奔得近了,我瞧见那些马匹俱是高头大马,身高腿长,难怪在雪地跑得如此之快。 马上乘者背弓负箭,锦缎皮靴,马鞍上挂满了狍子、獐子之类的猎物。 原来是一伙出来冬猎的,瞧那派头不是豪商巨贾就是王亲贵族,想必是一路追踪那雪狐至此。 那雪狐仿佛也知道自己现时命悬一线,没命的向前奔突,但它四条小腿又哪里能跑得过那些高头大马?只怕时候一长,终究沦为猎人的囊中之物。 红衣僧人当然也瞧见此情此景了。 只见那头雪狐一下钻进一丛小树林中,不一刻又反身奔出,一下蹿到红衣僧人脚下,呜呜的低声叫起来,仿佛在哀求那僧人庇护一般。 我当时瞧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嘿!这小家伙莫不是成精了,竟求起人来。 大伙儿可晓得它奔入又奔出却是为什么?当时我也是一头雾水,后来细想之下才恍然大悟,原来它是故意把足迹留下,让追捕它的人以为它钻进树林了,然后它反身奔出时仍踩在原来的足迹上,如此一来只有一道足迹,追它的人当然不会怀疑它又跑了出来。 那两个小和尚也大是惊讶,那红衣僧人笑笑,躬下身去,那雪狐便哧溜一下蹿入他宽大是袖子中。 这时候马蹄声更近了,当先一名汉子寻近,见雪地上的雪狐足迹仍未被雪花覆盖,他马鞭一指,道:“那小家伙钻进树林去了。” 另一名汉子道:“这小树林不大,不怕它跑上天去。” 余人唿哨一声,驱马跑进那小树林,奋蹄扬鞭,打得积雪纷纷扬扬,欲将那雪狐惊吓出来。 然而众人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连个狐狸影子也没见。此刻那小家伙正躺在红衣僧人的大袖中呢。 “喂,和尚,瞧着一只白色的狐狸了么?”那红衣僧人默然不语,那两个小和尚低头合什,嘴里喃喃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