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这么晚了,还在这长夜阁看书。”幽暗的烛火下,绿珠禀退了周围的仆从,燃了几盏明灯,在一旁静静看着。 “绿珠,我又梦见她了。”楼隐合上书,神色满是疲倦,轻揉眉心,甚为苦恼,“我不知倘若阿雪知道真相,是否……” “魔尊。”绿珠打断楼隐接下来的话语,轻柔道:“那是圣女的宿命,与你无关。” “你去歇息吧,我一个人静静。”楼隐负手而立,鬓角微微有一丝泛白,绿珠见罢,微叹了口气,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楼隐在空荡荡的阁楼里徘徊,想起昔日的种种,不由得陷入回忆中去。曾经的这里似乎是一个停止了时间的地方,他的生母晚秋常在这里与众婢子嬉闹,珠帘低垂,庭院深深,时间没有带走她的一丝皱纹,玉阶之下花草丛生,一片生机勃勃。 直到她葬身火海,好像这里的一切,都随着旧主人的离去凋零了。 “孩儿,记住,倘若有朝一日你登上了魔尊的宝座,记得做一个忠君,即使你永坠魔道,也勿要迷了心智。” 那句话宛若剜心烙刻在楼隐的心上,每当他被琐事缠身时,这句话便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能让他的内心如一面明镜一般。 为何此刻,他的内心却无比混乱,是因为他让苏长雪蒙在鼓里,还是因为那段本就不该存在于他记忆的回忆。 那日,长夜阁的正厅里,斜阳的影子透过镂花窗投进房间,昏暗的房间里,仿佛迟暮的老人在掩面叹息。 时隔他生母葬身火海已过去数年,直到此时才得以下葬,昔日魔尊的挚爱,楼隐的至亲,终于有了归宿。 矮小可爱的苏长雪紧紧依偎在钟凌雪身边,望着一众德高望重的魔族长老神色肃穆,在这温暖虚无的斜阳里,她却唯独与他神色相对,她读出来他眼神中的落寞与倔强,他读出来她心里的好奇与同情。 数百号人肃静站立在长夜阁中,一殿黑衣如漆,轻风拂过,卷起落花落入阁中的灵柩上。 “启灵吧。”魔尊默默轻阖双眼,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定,“让她回魂归南疆国土,也算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楼隐在这漆黑一片的长夜阁中单膝跪地,双手握拳,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倘若不是因为魔尊野心勃勃,又怎会让她的生母白白葬于火海,直至今日才得以下葬。 他手又痉挛着收紧,仿佛想拼命抓住什么,然而越是抓紧,往日的一切就越是如同砂砾般,从收拢的指间悄无声息的流走。 “你为何还在这。”泪眼婆娑,楼隐昂起头,却蓦地发现绿珠仍在长夜阁外,未曾离开半步。 “我知道,你过不去心里的坎。”绿珠听到楼隐的问话,转身叹了口气,“可是活在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情会遂人愿呢。” “现在想来,我真的都快忘了当初坐上这宝座的初衷了。”楼隐缓缓起身,望向窗外,他的生母与命运抗争了数十年,朝代更替,四季变换,然而却抵不过一丝难得的真情。 “绿珠,你说,真的值得吗,昔日我母妃是,钟凌雪也是,今日的苏长雪亦是。”楼隐一拳砸在了擎起阁楼的红漆木柱上。 “值不值得,都是她们的抉择。”绿珠并未直接回答。 “罢了,我在这胡乱与你说些什么。”楼隐思绪回归,恢复往昔的神态,道:“最近那明月有何举动。” “未有什么异常,似是彻底对生死门死心。”绿珠如数回禀。 “派人继续盯紧她。”楼隐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