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州武校位于县城西南紫竹公园旁,十分幽静,前世的徐山亦进去参观过。它前后两进院子,前院做学徒习武场所,后院是教员休息与办公之地。 徐山与周忠凯醉酒长谈之时,一个红背心少年正在武校前院懒散地假意踢打沙袋,竖起耳朵总想在后院听到什么。 后院室内,普州道上老大杨军膀大腰圆,光头,太阳xue高高鼓起,眼内精光闪闪,却只是垂头看地,一脸恭敬地站着。他后面立着三个青年,脸色露出兴奋之色,其中一人身材颇高,脸颊和额头疤痕累累,正是当年被徐山所伤的刘二狗。 让刘军如此尊重的是两位道袍老者,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徐山要是在此,估计会高呼胖瘦头陀。他二人是在修道界大名鼎鼎的神符宗长老,高瘦者叫明汇先,另一人叫刘汇元。 刘汇元胖脸笑融融,闭眼端坐;骨瘦如柴的明汇先眼露幽幽绿光,低声训道:“周白南说来还是我内门弟子,行事如此拖拉,尚不如你这别院出身的莽汉。哼!” 杨军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假意说道:“弟子彷徨。周师兄的气功培训班,学员太多,符箓热卖,怕是县里最大的忙人,想来还是为了多赚些钱财。不过长老明鉴,弟子这武校赚钱不行,但绝对忠心耿耿,前日获讯之后,手下徒儿争先恐后地要当死士,优选出后面这三人。” 他身后三人立即跪地,磕头道:“愿为宗门赴汤蹈火!” 胖道人刘汇元睁眼,笑道:“你们可算不得宗门弟子。不过这次要是能助我等留下野岩鸣鹤,寻回宗门遗宝,就算做个内门弟子也是可以的。” 三人大喜,刘军脸上也起艳羡之色。刘汇元十分满意几人的态度,他看到刘二狗的脸上伤痕,心中一动,指他前来,从腰间鹿皮口袋拿出一张黄色符箓,随手一晃,符箓就燃烧起来,丢在了手边的水杯里,微笑着示意刘二狗喝掉。 刘二狗是聪明人,为杨军的后台办事,是他等待多时的出头之机,可面前这仿佛江湖骗人把戏,还真要喝么?他正茫然中,背后传来大力,已被刘军踢了一脚。 刘军狠狠地道:“日尼仙人板板!你龟儿子走了几辈子的运,能喝到宗门的宝符水?” 刘二狗看着如墨一般的水,只得一口喝下,瞬时全身如春风拂过,脸上伤疤处传来微痒的感觉。 瘦道人明汇先阴冷的声音传来:“哼!师兄你倒大气。这小子领了宗主的回春符,不出一月,也就去个疤痕。但这小子就一凡夫俗子,待会斗那老贼,还不是落在你我二人身上。听说他已称谓日本圣者,估计已把我们宗门的符箓练到极致,你我受伤怕是难免,到时候你还拿得出几张回春符来救命?” 刘二狗大喜,当年让那那小鬼留下的伤疤使他媳妇都找不到,听这老头的意思,月余就好,果然是值得自己舍命的势力。 刘汇元微笑,暗讨自己这师弟性烈如火,思绪单纯,野岩鸣鹤是不好对付,但真正的关键哪里在他身上,是那张虎臣好不好。自己二人修道有法,道法相斗是威力莫测,但最怕那练体高手近身,何况张虎臣是形意张家新生代代表人物,半步金丹,这几人是牵制他的关键,如何不该笼络? 到最后真要救命,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嘿嘿。他正考虑怎么开口,门口的红背心少年领了一个白胖的中年人进来,正是等候多时的周白南。 周白南一面磕头,一面道:“见过二位师叔,白南来迟,还请见谅!刚收到消息,扶桑老鬼果然前往千佛寨去了!” 明汇先顿时忘了先前的不快,立身而起,激动地道:“他当真会去当年明玉祖师的潜修之地!师兄,你看怎么安排?” 刘汇元起身踱步沉吟,对杨军道:“现在的关键,还是在你们几个能否牵制住张虎臣,他是龙虎战队的副队长,我有点担心你引他不走!” 杨军惭愧,自己在这普州一地称王称霸,但真要面对张虎臣,怕是挡不住三拳两脚。 刘汇元眉头紧皱,片刻下定决心,从兜里掏出一颗黑色蜜丸,道:“只能这样了!这是我多年前从玉蟾门换的灵药,可以短时间内,提高人体的机能提高数倍,你速速服用!” 杨军狂喜,接过就吞下,去一旁调息。刘汇元转头对刘二狗三人道:“你三人就跟着周白南,在山腰的亭子设伏。给我注意了,杨军引下来的张虎臣可不是你们日常所见的习武之辈,远超你们的想象力,几发子弹不一定能打中!” 三人瞠目结舌,只听对方又道:“我不管你们练了几天枪,白南在旁边用雷符帮忙影响他的神魂,你们只管给我不停的打,不论生死,完了你们就跟我回宗门,没人能查到你们!”三人和周白南点头称是。 片刻杨军一跃而起,全身似炒豆子般,啪啪着响,满脸的兴奋。刘汇元对他点头,说道:“你将枪械给他们三人,那这就出发!此行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夺回宗门重宝!” 众人留红背心守校,出门坐上一辆北京吉普,向千佛寨驶去。 徐山满腹心事,低头游荡,不时灌一口酒,不知不觉中醉倒在普州中学门口。这里是他记忆中最熟悉的地方,整整生活过三年。 虽然是假期,学校门卫老头子仍在,他见一少年倒地,以为是中暑,过去看,面色苍白,酒气熏人,右手握个空酒瓶,居然是个小酒鬼。 天上黑云渐密,街头风起,估计马上要下雨。老头子还是想做个善事,伸手去摇徐山,打算邀他在门卫室睡。 他至少摇晃四五下,徐山缓缓伸开眼睛,漆黑如冰,冷冷看着眼前的人,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老人家感觉少年莫大的力气,忍痛到:“小家伙,这里是普州中学,你喝醉了,要下雨了,快回家去吧,要不在我门卫室睡下也行。” 徐山的“本我”早已沉沉睡去,平日修炼的灵台失守,一只通天巨猿巍峨伫立,电光缭绕,凶牙暴戾,俯看众生,如视蝼蚁。 徐山定定地注视他片刻,扭头四望,单掌撑地就站了起来,抬头仰望压顶黑云,口中嘿嘿两声,转身便往武校方向走。 老头子听面前少年的嘿嘿笑声,莫名地全身发颤,只觉十分狰狞,好像自己唤醒的是一个魔鬼。 半路上,徐山买一包牡丹烟和一盒火柴,放在左边兜里,取下胸前戴了两年的铅笔刀,放在右边兜,在武校门口停顿片刻,仿佛再次进行了琢磨,然后推门而入。 那红背心少年正坐在沙袋下百无聊赖,暗暗憧憬着杨军他们大杀四方的场景,想,人生在世,那才是真正的壮烈精彩,那才是真正的江湖豪杰,只盼自己快快长大,像狗哥一般,入了老大的法眼。 突然门开,他还以为是老大他们回来,又一想也不该这么快啊,不是才出门吗。定睛一看,还是一个毛孩,衣上有补丁,脸上带着别扭的笑,估计又是来拜师的娃儿,于是不耐烦地喊道:“快走,快走,今天师傅们都不在,改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