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这群家伙——

邙山鬼王看着红娘子冷冰冰的脸，惊恐不由直上心头。

那件事自己做的这么隐蔽，为了不让任何人知晓，为了求安稳，自己偷偷摸摸的忙活了一百多年。

为什么——

“为什么——？”

鬼王此时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字在心中回荡次数太多，让已然失态并且全身发寒的鬼王克制不住的从唇缝中吐出。

面对邙山鬼王的问题，红娘子乎的勾唇轻笑。

“九幽堕神鬼铁，鬼族至高之金铁材料。这神铁深藏九幽之源边缘处、九幽邪气散发之地。”

“神铁坚硬、阴邪，自身就有莫大邪力，不仅不易锻造，而且筑造成兵刃也极难开封。”

说到这里，红娘子看了看地上那柄妖异的长矛，然后又摇摇头看着邙山鬼王那张变换着青白两色的脸，叹息着道：“你以为你有多幸运？”

“六百年前，鬼族魏长江挖出一块儿原玉矿石，打磨的过程中发现其中有异物。他花了一百二十年的时间将这矛从原玉中开解出来，然后作为宝贝献给你。”

“你先重重奖赏了他，还升他做阴墟管事。结果二十年后，阴墟迎来第一次大清洗。”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你全部的属下都消失了。恐怕就是那个时候，你知道了这矛的秘密，为了隐瞒这件事，你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发动大清洗。”

“你每年都会买进数十到上百的人魈，这么多年下来，恐怕都得成千上万了，但是一不见你在邙山开矿取脉，二不见你摆全魈宴。你采买的那些人魈就好似消失了一样，自此不见踪影。”

“虽然做的隐秘，可是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隐秘的事情呢？”

“就不能是我自己吞吃了？”鬼王忽然蹦出一句。

“呵——。”红娘子听了这句话，轻笑一声，没有反驳鬼王，女人伸出白生生的手掌，看着仔细描了丹寇的指甲，继续淡淡道：“吃了就吃了吧！”

“你生前也是个体面人，算是人杰。”

“死后为鬼，也占地八百里，尊享一方，号称鬼王。”

“也是鬼雄。”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藏着瞒着做什么呢？”

“你活着的时候，出名的并不是你的修为功法，而是那些古怪的念头，你曾经想把最邪恶的人魈作为培养的器皿，孕育最纯洁的人族魂魄。”

嗡——

这句话让鬼王满脑子都是晕眩的。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连这个都知道！

鬼王看着红娘子那副云淡风轻一样的表情，看着那个散发着迷人味道的女人用慵懒的语气慢慢陈述的话，开始浑身战栗。

“人之初，性本善。你最为推崇这句话，狂言天下无不可教诲之物种，就算是人魈亦可挽救。”

“所以你当初提出这个极端提议并且还偷偷摸摸做实验，被至圣门发现之后，就给废了修为撵出来。”

“要不是你爹是那一代的至圣门人圣，你全家三代都会被诛连。就算这样，在保下你性命后，他也没脸再作人圣。于是不到七百岁的年纪就黯然退下人圣之位，颜家的那位颜陋室趁机上位篡夺大权，独霸人圣之位千载。”

“然后你转修道门，竟然硬是凭借一部“论语”，生生悟出一套“周天十割”的古怪典籍，并且登上十重天境，以金仙二品修为而亡。”

“没想到，你居然没死，还能从鬼族再修？陛下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笑着夸你是个人物呢——”

“邙山鬼王。哦——不！或者应该叫你——”

说到这句，红娘子抬起眼皮子，玩味的看着邙山鬼王，吐出了两个字。

“孔——。”

“坵——。”

这两个字终于彻底击碎了鬼王心中的侥幸，那个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再唤过的名字让鬼王彻底认输。

然后狂暴。

“不许这么叫我！”

“我现在叫——邙——山——鬼——王！”

鬼王的声音如炸雷一般轰鸣，音浪带着音爆将整座黑檀木的大殿都轰成了碎屑。

碎木纷飞，红蜡划过天空，烛台、灯盏被音爆炸成漫天的碎铜片。

此时，邙山鬼王手中出现了一柄奇怪的短刀。

这短刀纯玉雕刻的刀身，象牙雕琢的刀柄。鬼王捏着刀，身着绸袍和盔甲，整个人却换了一副气质。

好似一名知节懂礼的儒士，他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

他做的一板一眼，规规矩矩。

行云流水的行了一礼之后，鬼王单手持刀，神色肃穆的虚空一割。

一道极其规整的线条出现在红娘子面前，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这条线条出现的地方刚好可以将红娘子完整分割成两块。

不管是从红娘子的魂体中蕴藏的鬼气比例还是从红娘子的身体线条比例，这条线条都可以将她割成两半。

这线条不是普通的线条，而是一种对于“道”的领悟。

这是邙山鬼王的领悟。

子曰：割不正，不食。

邙山鬼王如今是把红娘子当做食物的，所以，要割的正。

神色肃穆的鬼王，自然割的正。

面对这一刀，红娘子终于端正了态度。

女人扬手跑出一道红光，红光化作一条体长数十丈的巨大红色赤练蛇，这蛇浑身带着红色雷霆和火焰，吐着信子极快无比的冲着鬼王射去。

而红娘子则是整个人化作另一道红光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