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宜嫁娶、纳采、订盟、出行,忌开市、开仓、安门、安葬。 清晨,林为收拾东西,装进乾坤袋,用一根丝绳系着,与沙漏挂在一起,贴身藏起。有了乾坤袋相当方便,小小的一个袋子不但极能容纳,而且轻便易携。即使用过数次,林为依然惊叹不已。 出了客栈,林为辩认方向后,背着朝阳西行,心中盘算着今日的行程,若是日落前赶到平山官道,八月初五之前应能赶去栖霞,到时方可筹备入门之试。 林为埋头行路时,街旁一家客栈中,一匹高头大马乍然跃出,有如兔走鹰隼落,飞电过隙珠翻荷。 一团黑影扑下,林为避之不及,只好运气缩身贴于马腹之下,双手捉住骝马前蹄,用力一扯,顿时人仰马翻,人叫马嘶。 马背上的锦衣少年顺势向前飞出,直向街对面的客栈撞去。少年半空中手脚乱舞,大喊大叫道:“仙子救命!” 眼看少年将要撞上墙壁,林为恻隐之心大动,顾不得计较少年当街纵马之过,纵身掠出,揪住马尾一轮,将灵驹甩到街心,激得尘埃飞扬,顿时沙尘弥漫,几欲迷眼。待要再去搭救少年,已然来之不及。 万般危急之下,一阵灵力波动传来,惟见半空一朵白云之上飞出一条丝带,轻飘飘舞动,看似轻慢,实则迅捷无比。倏忽之间,卷住少年腰际,一拉一放之下,少年顿然止住前飞之势,翻身落地,离身后墙壁仅有半尺之隔,可谓险之又险。 这少年正是小吴王吴天垂,奉旨改道无常谷,昨日行至惊天镇后,天色已晚,遂停马歇息。 身边少了仆从,诸事皆繁,沐浴更衣用膳,事事均须亲为,吴天垂倍感不适,加上一大早就被绛云仙子用水浇醒,心中更是烦闷,故而出门之时纵马狂奔,以此排解,不料却突生变故,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吴天垂甫一落地,便开口怒斥道:“何方匪徒,胆敢惊扰本王座驾,打伤本王灵驹,你可知罪?” 林为跟随梅花盗走南闯北,潜移默化之下,平日里素能察颜观色,八面玲珑,尽管晓得对面应为权贵之士,但被恶人先告状,一口闷气上涌,少年心性大作,不卑不亢地回道:“依大吴律,当街纵马者,当鞭五十,充军三年,你可知罪?” 一番言语顿时呛得吴天垂哑口无言,也引得白云之上的绛云仙子为之恻目,定晴打量之下,发觉林为身上气息萌生,流转不绝,丝丝如线,绵延不断,正是初开天门之象,略感诧异道:“小小年纪,能通脉络,联内外,开天门,倒也不凡。只是仙路难行,炼气一层只是起步,能修到何种境界,还要看你的造化。”言毕,转头对吴天垂吩咐道:“行路要紧,勿生是非。” 吴天垂听闻绛云仙子言林为乃修士,顿时熄了问责之意,转怒为喜,爽朗一笑道:“原来是仙师,难怪身手如此了得,真是英雄出少年。孤有眼不识真人,冲撞仙师,还望海涵。” 林为听得绛云仙子话语,只觉得沉鱼出听,落雁齐腾,遏云绕梁,清脆悠扬,一时间竟然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白云,对吴天垂置若罔闻。 吴天垂见此,略有尴尬之意,讪讪不言。绛云仙子见林为年幼,却如此痴迷,颇觉有趣,心中促狭之意大起,于是挥手屏散云气,显出身形,拉起面纱,冲林为吐舌一笑,又再次隐去身形。 林为顿时觉得天地无色,唯有蓝衣玉容,全身如痴如醉,呆若木鸡。半晌,林为突然状若疯魔,指天大叫道:“此生非你不娶!” 一言既出,绛云仙子玉面一寒,凤眼圆睁,嗔怪道:“无赖!轻薄!”一掌挥出,淡淡云气凝结成一只手掌模样,掴在林为右脸。 只听啪的一声,林为右侧脸颊红肿,眼冒金星,口吐鲜血,右耳嗡嗡作响,隐隐听到绛云仙子道:“略施小惩,若再冒犯,定不轻饶。” 十一二岁的年纪,本为少年烦恼之时,且林为心性早熟,哪里受得了这般调戏。初睹仙容,气质非凡,加之恩师新逝,心情激荡,方口不择言,惹得佳人生厌。若非年幼身小,如此亵渎仙子,岂是一掌便能揭过? 吴天垂见此异变目瞪口呆,冲林为暗竖大拇指,林为摇头苦笑不语。 这一掌,别说林为无意躲避,就是有心,也完全避不开、躲不过,一掌之下,人为刀俎,我为鱼rou。 这一掌,犹如棒喝,林为顿时清醒,练气入门后,心中那点得意自满云消雾散,切肤体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