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皎月高洁,万籁俱静幽。 第一日人杰现,第二日地灵形,第三日则是天骄出。 此刻第四日将至,明朝究竟有何变故,大世会不会突然的血雨纷飞,一切都是未知,充满了悬念。 韶旭枕臂在床头,作态仰望,遐想万千,一如黔山丛箐内。 只是那时晚霞很美,纵然当际月华同样令他倾醉,但又使他心厌,黯然神伤,有如识海蒙覆尘埃。 床头辗转反侧,时而张望透纱朦胧,时而阖眼叫自己不多想,却尽徒劳无功,且精神愈加抖擞。 “这觉到底要怎么睡?” 青衫客疑惑。 他这还是第一次睡觉,闻说梦寐能思心向往,初时还是挺激动的,浑然未料,居然无法入眠。 叹息一声。 意志遁入修真路,发现修真路这边很冷清,即使有人在,也大多是保持着修炼姿态盘坐地面,很少有跟他一样闲逛的。 隔阂感深重。 摇摇头,韶旭结跏趺坐。 从游离修真路的残缺法则里找到一门法,其名“静心咒”,是修道常用手段,有镇定心神,清绝心魔之用处。 估摸了几番,应也有助眠效益。 立时退出修真路,回返现实,于现实当中掐捏静心妙印,心底果真瞬息清明,杂念恍若一扫剔空。 如是,成功入睡。 意识模糊中,梦到一个场景。 那场景有山有水,烟波浩渺,还有只在随风带来的讯息中见过的城镇。 他就漫步这喧哗的城镇,人群熙熙攘攘,闻耳不觉吵闹,心境意外平和了起来,有如直达坐忘地步。 忽听敲锣震响,唢呐连天,有人扯嗓大喊什么。 韶旭循声眺望,那边是临海的岸头,许许多多人正围拥在那,便挤塞人群,费了好一阵功夫,眼前才豁然开朗。 得见千人万人,目噙泪光,口中呐喊着,在为一者送行。 韶旭描述不清那人的气质。 背负布行囊,穿着胜雪衣,模糊面目唯神若哀,张露未明情绪。 站立泛世孤舟上,亦朝老乡不断抱拳,只是驻足的船只已悄然划动,最终带他逐渐远行去,消失天际边。 “谪仙。”韶旭不禁吐声。 于这梦乡,于这红尘世。 “原来你也这么认为。”有人突地搭讪。 韶旭看向旁边,这是位器宇轩昂的男子,褐发散乱,落拓不羁,映衬在这苍天背景里,竟不以有半分突兀。 韶旭则应:“你也这么认为?” 对方点头:“罕有不认为。” 青衫客沉默。 对方对此并不意外,转眸向孤帆远游消匿处,出神细语:“人们坚信,那个人终有一日会得道归来。” 目光悠悠,好似与其同往。 韶旭瓮声:“既然正事已经结束,那我的梦也应该醒了吧。” 他不蠢,意识到不寻常。 对方却说:“不是该醒,而是该睡了。” 青衫客秀眉拧紧:“什么意思?” 观其人气概盖世,不像是要强扣留他,且也没那个必要才对。 “红尘大梦,大梦红尘。”对方摇头说,“多少人想从这里出去,又有几多想着从外边进来。” “可我想出去。”韶旭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