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密林,越过高山,这次来,因为是在白天,所以没费多大功夫,牛奋斗和李德深就来到了停尸的那个山洞。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洞外少说也聚集几十个个人。 有十几个彪形大汉,清一色的翻羊皮坎肩,裸露着膀子,腰里都栓着一根红绸子,手里都杵着一根一米多长,碗口粗细的棍子,不用说,这些人是请来太光村的。他们在洞口外围成一圈,嘴上抽着烟,目光都在人群中央。 而洞口处,站着五六个人,看年纪都是中年以上,与那群壮汉不同,浑身都是白色的孝服。 紧靠洞口边,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摆着瓜果梨桃,香烛纸马等一些供品。桌外,还跪着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老泪纵横,虽然声音不大,但让人听起来,无不动容。 不过让牛奋斗感觉别扭的是,那位跪着的老人,不仅穿着孝服,身上还披着麻布,这不是披麻戴孝是什么?按理来说,只有子孙对长辈,才会披麻戴孝。而洞内陈放的,仅仅只是一个新婚不久的女人,年龄绝对超不过三十,怎么会让一位六十出头的老人,为她披麻戴孝呢?虽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可丧葬的礼数,却大同小异,尤其是着装方面,自魏晋南北朝起,几乎都差不多。 正纳闷呢,许是那名老人跪了有些时候了,膝盖不舒服,想要撑起身舒展一下,被一个黑脸的中年人一把就按住肩膀。老人吃疼,差点扑在地上。 “我家妹子没出来,你能起身?给我跪着!” 听到这话,牛奋斗顿时明白了,不用说,那位老人,十有八九是死者生前的公公,这是被主家抓来的。 看到这一幕,牛奋斗心里的火气腾就上来了,从老人的哭声中,可以听得出,是真情实意,并非作假。而且一个长辈给晚辈披麻戴孝,还下跪,这在农村,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了。老人愿意这么做,说明是替自己那个杀人犯儿子真心忏悔。而主家居然如此蛮横不讲理,实在有些过分了。虽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毕竟杀人的不是老人家,主家真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这家人,不地道!”牛奋斗怒不可止地对李德深说。 “是啊!”李德深也看明白了,而且自己的学生,热心帮忙,到头来还挨个人家的骂,想到这里,也气愤不已。 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李德深赶紧说:“别管他们家地道不地道,咱办事又不图回报,不用理睬!” 牛奋斗重重哼了一声,没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走,推开人群,径直走到供桌前,把地上的老人扶起来。 众人一看,不知是哪里冒出的一个毛头小伙子。主家的人仗着人多,当时就火了,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几个人把牛奋斗围住,推推搡搡地骂道:“你是谁家的小子?” 牛奋斗也不客气,一把拨开按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冷声说:“放规矩点!” 众人傻了,见过楞的,没见过这么楞的。心说,这小子难道一点都看不清楚形势,自己这方连家人加雇的人,几十口子,这小子就一个人,居然比他们还横! “老李,这是你家的娃,我怎么没见过?”其中一个同样五六十岁的老人站出来说。 被牛奋斗扶起的老人,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也糊涂了,赶紧饱含歉意地说:“亲家公,我也不认识啊!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别问我是干什么的,长辈给晚辈披麻戴孝,这算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 “合着是打抱不平的啊!”刚才那个黑黝黝的汉子,气冲冲地说。 “看不惯,咋地吧!”牛奋斗也是农村人,而且是民风最剽悍的村子,他最清楚,不是每个庄户人都配得上“质朴,厚道”,而且有一部分乡下人,简直比土匪还土匪。眼前这位恰好就是,所以跟这种人,不能讲道理,得动拳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所以说话就像夹着块石头一样,毫不客气。 “哎呦喂,你算老几啊!”黑脸汉子动怒了,身边的人也摩拳擦掌,就连死者的父亲,也不说话,默默退到一边,眼里夹着恨意。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李德深见势不好,暗暗责怪牛奋斗太鲁莽,赶紧站出来说和。 “你又是谁?”黑脸汉子见又出来一个,瓮声瓮气地说。 “我是警察,也是刘福贵的老师,过来就是帮你们的”说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给对方看。 没曾想,黑脸汉子根本不理睬:“警察怎么了,警察就不讲理了吗,我们犯王法了吗?” “当然没有!”李德深说。 “那好,我们不用你们的帮忙,麻溜的赶紧走!老刘拿了钱,也没办成个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也来骗钱的!”黑脸汉子不客气地说。 李德深脸上也挂不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牛奋斗冷笑一声,他太明白这群人什么秉性了,眼下这个时候,天王老子来了,人家都未必会买账。不过,他自然有对付的办法。 “我爱站哪就站哪,你管的着吗,这地是你家的?”牛奋斗故意呛火,李德深拉都拉不住,心说,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活土匪啊! “好小子,你这是要闹事吧?别以为你们是公家的人,就怕你!” “他是,我不是,不服你就动手啊,我就是看不惯你家这么欺负人,咋地了?” 一句话,对方算是真的怒了。 黑脸汉子也不废话,挥着拳头就冲牛奋斗面门上来了,牛奋斗笑了一声,不躲不避,上前一步,错了半步,一把揽住对方的膀子,然后身体躬下,顺手扣住对方的大腿根,一个霸王扛鼎,硬是把一个一百七十斤往上的汉子,举过了头顶。 这一出手,那些紧握着棍棒的汉子们,都傻眼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个啊。他们是彪,但是不傻,原来这小子这么横,是有资本的! 牛奋斗也不扔,就那样举着说:“你们家死的是小口,让一个长辈给披麻戴孝,你们家是出了气了,可你们知道吗。长者给晚辈下跪,是要天打雷劈的,你家的姑娘就算去了地府,是要为此受刑的,懂吗?而且你家的姑娘,不同别人,本就不好安息,你们还这么闹,难道让她留在人世,做一个孤魂野鬼当然你们要是不怕,也没关系,不过我提醒你们,鬼魂可不认什么亲人,谁让她入不了地府,她就找谁的麻烦。哦,对了,我听说里面躺着的那位,经常给你们托梦。那可要留心了,往后,说不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人群中有明事理的,小声议论说:“是有这么一个说法!” 尤其是死者的父亲,脸唰就白了。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小伙子是什么来路,但是有一点说对了,自己的女儿已经不是托梦了,到了夜里,家里的锅碗瓢盆,开始莫名其妙地动了,否则他也不会花大价钱从外地请高人来! “我就说别这样弄,别这样弄,你们非是不听,小伙子,老汉看出来了,你是好意,行了,把人先放下,咱有话好好说”死者的父亲对牛奋斗说。 牛奋斗把人放下,黑脸汉子觉得丢人,刚落地就想找点场子回来,正在这时,只听洞内传出一声怒吼:“别吵了,要出事!” 话音未落,只见洞内匆匆跑出一个浑身黑衣的精瘦老人,刚出洞口,老头从怀里不知道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朝身后扬去。 那一刻,牛奋斗看的真切,紧随老人身后,居然有一股子黑烟,不过还好,碰到老人手里扬出去的东西后,迅速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