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缕衣的问话,纸鸢只是愣了愣,随即便老老实实地答道:“主子是王妃,府上除了王爷,王妃便是最大的主子。况且主子一向体恤下人,婢子亦早有耳闻,能跟着主子是婢子八百年修来的福分,能为主子办事更是婢子的荣耀!” 金缕衣好笑地摇了摇头,笑道:“起来吧,本王妃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本王妃对你的信任才是。” “婢子不敢,婢子有错,恳请主子责罚!”纸鸢不肯起身,仍旧跪伏在地上。 金缕衣倒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却也不明说,接过清秋递来的暖炉,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哦?何错之有?” “婢子昨日清晨见到主子之时,虽然确实是被您的不凡所震慑,但却是故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好破坏主子您在王爷心目中的好印象,婢子该死!恳请主子责罚!”纸鸢对自己的行为倒是确实后悔,因而跪在地上更加恭敬了些,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起来吧,你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本王妃不会怪你。”金缕衣起身,亲自将纸鸢扶起来,将手中的暖炉塞进她的怀中,叹道,“跪了这么许久,手也僵了吧?好好捂捂。” 纸鸢不敢不接,刚要跪下谢恩便被金缕衣扶住了,不让她继续跪着。 “主子,您刚来王府,恐怕对这府中的各位小主还不甚了解。请恕婢子斗胆,不是婢子乱嚼主子的舌根,而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告诉您。”纸鸢虽然不跪,却仍是恭谨的垂首俯身,等待着金缕衣发话。 “嗯,恕你无罪,说吧。”金缕衣听着预料之中的话,精神倒是比刚才好了些。 “这府中的小主们各个都是有些手段的,萱雅苑的主子倒还算了,尤其是毓秀阁的那位主子……您得多留些心眼呢!”纸鸢有些战战兢兢地看了眼窗外,见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金缕衣倒是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最让人不省心的定然是萱雅苑的那位,没想到毓秀阁的那位倒更让人难以对付。 接下来纸鸢又说了些王府中的事情,金缕衣这才算对王府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金缕衣躺在浴桶中,闭上眼睛冥想着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一时间倒是有些复杂了,她并不觉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反倒是十分厌恶这般的勾心斗角,然而为了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人,她也知道自己必要斗下去。 可是,真的很累。 虽说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来年,染上了不少的古代气息,行为举止、思想道德都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是却仍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也是别人的这个事实,她的爱不允许这般严重的残缺,什么都可以分享,唯独他,她不要。 一直以为阙萱雅才是她最大的对手,没想到毓秀阁、无尘居的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也算在预料之中,毕竟,能够进得了慕辰眼的人,应当都不是泛泛之辈。 林毓秀本是名满天下的西月楼花魁,自从入了王府后一直深受宠爱,即便有了阙萱雅慕辰也不曾冷落过她。直到最近慕辰新婚,又正值阙萱雅怀了身孕,这才不曾留宿她处。虽说林毓秀只是慕辰的一名小妾,却是府中最有实权的女子,掌管着府中的一切事宜,若是没有金缕衣,其地位恐怕算得上最高的,连阙萱雅见了她也得叫她一声“jiejie”。 仅凭她一介风尘女子,便能在王府中拥有这般高的地位,其手段自是不一般。 无尘居的上官芙雨倒是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不过这种人最是可怕,男子一向对这种女子最是喜爱,据闻这名上官芙雨本是左相上官清的千金,早年便有出家的意愿,但是自从慕辰无意间见过她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本待将其纳为侧妃,奈何上官芙雨硬是拒绝了。 一直以来,上官芙雨对慕辰皆是冷淡疏离,然而慕辰的热情却从未减少过,即使金缕衣已经过门,每日仍是要到无尘居去看看的。为了不扰她清修,专门在夙涟湖东岸修建了一座无尘居,平日里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许去打扰,算是王府中的一处禁地。 据闻,慕辰为了不强迫她,至今未碰过她身子。由此,慕辰对上官芙雨的宠爱可见一斑。何况,越是难以得到的,往往也最是让人心痒。 阙萱雅自是不用说,如今怀了身孕,是更不能动的了。 金缕衣心下一阵气堵,慕辰在自己面前可是从未客气过,在他的心中,自己到底排在哪一位呢?仅是特别的么?然而这些人有哪个又不是特别的?慕辰对她,真的有真情么?她再次陷入了迷惘。 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闭上眼睛,享受着清秋的按摩,金缕衣却忍不住叹息,想到慕辰此时正与另外一名女子卿卿我我,更也许是翻云覆雨……她的心真是难受得要命,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将那名女子狠狠地踹死。对于慕辰,她亦不是毫无怨言的,只是内心的爱多于怨,便也只能说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金缕衣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般狼狈之时,曾经自以为是活了两世之人,并且受了二十来年的新式教育,自然不是这些人能够比拟的,然而到此时她才发现,与那些人相比,她似乎也无甚特别之处,能入得了慕辰之眼的,哪个不是多才多艺,即使她在这九年间苦苦练就的一身本事,似乎也不过耳耳…… 无奈苦笑,本是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结果不过是将自己卷入了多角的恋爱游戏,却还依然想要继续下去,对那个男人仍旧无法割舍,她真是觉得自己枉活了。 金缕衣觉得自己很傻,可是却仍旧无法自拔,一切的不快来自于他,一切的快乐也是来自于他,为了他,她远离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到底是对是错,不是她能够判断的,只是,她却不想就这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