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水书 凌天宗的问题一出,四周顿时哗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按照时间换算,一个时辰四刻,一刻三盏茶时间,一盏茶两柱香,一炷香五分,一分六弹指。 须倪的一炷香也不过三十弹指,一炷香的时间,如何能把要三炷香才能弹奏完的三首名曲流畅的弹奏出来,然则三首曲子三种极端的风格,即便加快节奏,这等难度,就是当今大臻最负盛名的乐师秦伯兰也做不到。 那边,凌天宗拍拍手,已经有人把琴摆上,按照最标准的位置摆放。 那琴身白玉光滑,我微微挑眉,望向礼部郎中贺大人的妻子曹氏,她果真一脸笑意的将我望着,眉宇间,颇有些期待又有些歉然。 这是曹氏的玉琴,想来凌天宗一早便向她讨来,打算用以为难我。 只是,三首琴曲,要在一炷香之内弹奏出来也不无不可。 哥哥伸手拉了拉我,面色幽幽,颇有些郁气。 我轻拍他的手,大大方方的起身过去,坐在玉琴前,微微笑看着凌天宗:“世子,开始吧。” 凌天宗挑眉,面前,已有人端上香炉,炉上的香已经点燃。 我勾唇一笑,十指放在玉琴上,噔一声,快而急促又无比顺畅的曲子倾泻而出,此刻的我闭着眼睛,弹得酣畅淋漓,多少年了,距离上一次抚琴已记不得是多少年以前。 我弹得很投入,三首曲子从高山流水的山水之空灵秀美到十面埋伏的危机四伏紧张恐惧,再到广陵散的慷慨激昂之意,一曲终了,不外乎人人的目瞪口呆,瞪目结舌。 香炉上的那一枝香,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光芒,我轻悠悠的站起来,抚了抚袖子问凌天宗:“世子,我已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弹奏出三首名曲,如此,出下一道题吧!” 四周,是此起披伏的抽气声,凌天宗呀呀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曹氏此番已激动的站了起来,欣喜若狂的步到我跟前崇拜的握着我的手,激动道:“张姑娘,您……您太厉害了,请……请收我为徒吧!” 她已激动得换上了尊称…… 我愣了一愣,曹氏对于音道一途的痴狂着实在我的预料之外,我无奈的抬手扶起欲要下跪的她:“贺夫人,我不收徒,你还是免了吧。” “可……”她紧张的欲要再说。 我坚决的摇了摇头:“贺夫人,恕小女子不能答应,若你当真想学,有空,便来府里,我可以教你。” 她得了我这话,原本黯下的眸色又亮堂了起来:“好,好,我一定去,我一定去……” 如此,她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着,那满面春风的模样,比十年不孕的老妇有朝一日突然诞下儿子还激动。 我无语凝咽,却恍惚瞧见一张笑脸,白衣公子那风情万种的容颜噬着淡笑,美得差点晃掉我的神。 幸而此时一道苍老沙哑的老枢之音响起,让我回了神,我暗暗心里警惕,此等妖孽,必然还需敬而远之,越远越好,看都不能看。 老枢之音出自凌天宗身旁的老王妃,此次寿宴的主角,凌天宗的奶奶! 因着老王妃身份尊贵,乃是上一辈没死,还留下来的老不死公主,当今皇上的表姑。 故而她一说话,全场寂静。 她说:“想不到我朝还有这等才女,姑娘的琴艺当真是冠绝古今……” “老王妃过奖了,小女子不敢当。” 冠绝古今! 若没有一点儿才识,这长长久久的日子可就白白过了,若谁也能如我一般活上无数岁月,想来也定然不会比我差到哪儿去。 凌天宗眼中多少多了些许崇敬,想来我露的这一手琴曲很是让他惊骇意想不到。 他也终于说出了第二道难题,这第二道难题,很有意思…… 他说:“张姑娘,这第二道题,便是在水中写字。” 水中如何能写字? 水从来没有固定形态,要想在水中写字,根本就不可能。 我晓得他是故意为难我的,根本就不想我过了这三道难题,从而能嫁给他。 哥哥当即便不服的站起来,冲上前怒指凌天宗道:“凌世子,你这根本就是刁难,在水中写字,如何能写?你写一个试试。” 哥哥的口气很冲,这般的怒气沸腾,是我第一次所见,我心中微温暖,伸手握住哥哥的手摇摇头:“没事的,你先坐下。” “meimei,他们根本就是刁难,就是想要你输掉这个赌注,难题难题,难题便是能解之题方算为难题,不能解如何能算题。他们这般可恶,这个赌约不要也罢。” 老王妃面色有些沉了下去,王爷和一旁坐着的王妃也是有些恒温。 我倒是不怕他们如何生气,可断不能因此而让家里遭累。哥哥固然是对我关心备至,我很是受用,然我也对他们关心,断是不能让他们有被人记恨的可能。 是以,我答应:“好,我写,哥哥,你且坐下,看我如何在水中写字。” “meimei……”他有些气急败坏,怪我如此不听话。 不过他也晓得我向来如此,故而,也不在说什么。 我看向老王妃,笑道:“老王妃,能请您允许我用王府的厨房吗?” 老王妃笑得很是和蔼:“自然,张姑娘尽管使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多谢老王妃恩准。” 这边,王爷已经吩咐管家带路,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宴会。 王府不愧是王府,即便是厨房,也是宽大豪华,里面摆放的都是最新的时鲜,里面的材料上到最昂贵的主料,下到小小不常用的一点佐料,一应俱全。 管家对厨娘吩咐几句,显示了我的到此之意,便告辞离去。 厨娘倒是个很知趣的,听了管家说了老王妃之意,极热情的侯在一旁。 我回头看着她:“大娘,我不需要你怎么做,帮我生火便是。” 她连连答应:“是,姑娘。” 目光扫视一遍厨房内的东西,我取来面粉,开始和面。 水中自然不能写字,可却能用其他东西代替笔墨。 厨娘看着我和面,很是好奇我到底想要做什么,自然,她也问了。 我笑了笑:“今日是老王妃大寿,自然是给她做面。” 她点了点头,看着我和的面,疑惑道:“可是,您怎么把面和得那么稀,这可做不成面条。” “我自有办法。” 和面,打料,做汤,我做得很是得心应手,等一大碗看起来的微黄的热汤水端上桌,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那些人倒是等着很怡然自得,宴会的中间,数个身穿粉色衣裙长袖的舞姬正跳到最后,随即退下。 厨娘忍着激动的心情恭恭敬敬的把那碗热汤端到会场中间刚摆好的桌上,随即侯在一旁期待的看着我。 汤还很热,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走到桌前,拿出早已装好面浆的布袋,对着热汤挤出面条,面条顺着下碗,很快,一大碗面出现。 碗面的汤水里,正写着一个‘寿’字! 在众人还愣神之余,我把布袋交给厨娘,擦擦手上前,对老王妃抬手一揖:“祝老王妃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