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芳捧着书的双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的精神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李文芳再次扔下书册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她要冷静冷静。 周围除了大火就只有她一人,李文芳不想呆在火场附近,她向着夜风吹来的方向跑去,当感觉不到身后的热浪时,李文芳闻到了咸腥的海水味道,同时海浪拍打岸边和岩石的声音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李文芳慢慢在沙滩上站住,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大海,身后远处是红了半边天的火场,海风有些冷,但又不是冬天海边的那种冷,风中有一丝暖意,再看身上的衣服,现在的季节应该是春季。 李文芳觉得好笑,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考虑季节问题,但这个小差倒的确让她清醒了一些。 清醒下来就好办了,李文芳一屁股坐在沙滩上考虑眼前事。既来之则安之,前尘往事已矣,虽然伤心但多想无益,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活下去,这是头等大事,好不容易活一回可别没几天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活好了才有闲情给自己前世立碑悼念。 李文芳坐在沙滩上面朝大海左思右想自己活命的招儿,脑子里奇怪的蹦出了一些记忆,似是这个身体主人的生平简介,内容不多,只知本身姓名为李小丫,现年十五岁,这里是李家村,全村人都姓李,主要靠打鱼为生,自家是铁匠,父亲会一些木工活,一家人靠打些铁器以及给渔民修理渔船为业,家里除了父母和祖父母她下面还有三个弟妹。 仅此而已。 而现在来看,除了自己,其他人应该都遇害了。 其实这个身体也死了,只是李文芳的灵魂来了才又活了过来,既然老天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浪费就太可惜了。 主意打定,李文芳心头轻松了一些,活着比什么都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李文芳慢慢站起身,在沙滩上走来走去,挠头地苦思冥想,孤苦伶仃的小孤女要独自生存下去不是易事,身世简单清白是件好事,利于她冒名顶替不会有人怀疑,但那本画着枪支图案的笔记很奇怪,那位爷爷一定不是普通人,那些图案画得很专业,显然写作人有着专业的枪支知识,加上那遗言显露出来的慎重,李文芳觉得她必须要好好保护那本笔记。 想到这里,李文芳摸了摸身上发现笔记没带出来,这才猛然记起自己出来之前似乎把那东西扔在了院子里,赶紧提起裙子撒腿就往回跑。 村子还在燃烧,但火势稍小了些,李文芳找到她先前呆的那个院子,老人的遗体还躺在原地,那本用性命托付的笔记扔在他的身旁,李文芳冲过去捡起来前后翻翻检查了几遍,没有别的异样才揣入怀中。 李文芳看着已经冷掉的老人遗体,拍拍怀中的笔记,许下承诺,“放心吧爷爷,我会好好保管,不会落到坏人手中的。” 李文芳才发完誓,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幻听,可再仔细听听,的确是人声,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有很多人在挨家挨户地搜寻什么。 李文芳无法判断那些人是好是坏,她有些惊慌地想躲起来偷偷观察,但这四面火海的地方哪有藏身之处,就在李文芳想冲出院子往海边跑时,外面的人倒先来到了这处院外。 “有个活的!”院门外两个官兵打扮的军士看着从头到脚脏兮兮的李文芳兴奋地叫嚷,“快来人,这有个活的!” 李文芳懵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官兵跑进来,一人将自己拉开,一人蹲下身去检查李家爷爷。 “他已经冷了。又一个。”蹲下身的那个官兵摇摇头站起来。 “你是这家的孩子么?除了你家里还有谁跑出来了么?”那个拽着李文芳的官兵问道。 李文芳摇头,轻声道,“就我一个。” 两个官兵同情地低声叹气。 更多的官兵跑来这个院子,看到李文芳他们的表情都有不同,有欣慰的也有难过的,同情的居多。很快这支队伍的队长也赶了过来,问了些李文芳的家庭情况,李文芳就把先前脑子里浮起的那点记忆告诉给了对方,但当这队长问起这个村子以及邻居们的情况时,她就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这具身体没有告诉她关于这些的记忆。 队长没有追问下去,他认为李文芳可能是刺激过度所以才答不上来,他觉得李文芳能回答先前的那几个问题已是不易,再看李文芳一身上下狼狈模样,当即把她交给了两个士兵,让士兵护送李文芳去军医那里检查伤势,并让她不要再回来。 李文芳大概知道官兵打扫现场的方式是什么,等大火熄灭后,所有未烧完的遗体都会被集中火化掩埋,那个惨状绝对不是平民受得了的,官兵把自己支开是对的。 李文芳最后看了一眼李家爷爷,抱着怀里的笔记,随那两个士兵离开火场。 两个士兵走在李文芳两侧,一手拿着火把,另一手牵着李文芳,几乎是以拖着跑的步姿带她迅速离开村子。 建在海边的村子没有什么平坦的村道,李文芳被拖着走了一脚沙,鞋子都差点掉了,幸好军医的帐篷离得并不远,就在村外,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简陋军营。 军营这里有不少士兵站岗,看到同僚护送一个平民过来立刻就有人通知军医,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军医出来领李文芳进了他的帐篷给她检查伤势。 这种时候也管不了害羞不害羞的问题,命要紧,军医说脱衣服就脱衣服,只穿着中衣,卷起袖子和裤管让军医检查和上药。 李文芳在火场呆了那么久,逃出来时身上又引到了火苗,四肢和背腰都燎起了一些水泡,头发也烧焦了很多,就脸上和正面胸腹没事,不过那些烧伤也不严重,经过军医检查发现都是一些浅表灼伤,只要保持伤口清洁和按时上药,半个月后就没事了。 李文芳在军医这里洗脸理发验伤上药,还在这帐子里睡到天亮,但直到她醒来跟士兵们一起吃了早饭,都没再看到有第二个活人送过来治疗。 李文芳心里大概有数了,不再抱有幻想。 再晚些时候,有个士兵从村子跑过来报信,调了很多营里的士兵去村里干活。军医找到李文芳,让她跟两个士兵进城去。 “姑娘,走吧,你也看到了,这么久了只有你一个活的,跟我们的士兵进城去吧,去衙门留份供词,然后你就在城里讨生活吧,别再回来了。” “谁干的?”李文芳哑着嗓子问道。李文芳虽然料到是这个结果,但当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多少有些难受。 “海盗呗,还能有谁,不是第一次了。”军医无奈摇头,把烧伤药塞进李文芳手中,推推她,“走吧,好好活着。” 李文芳收下药,道了谢,随那两个士兵坐马车进城。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很舒服,李文芳四下张望打量周围环境,她也不与那两个士兵交谈,就是沉默地坐着。 因为李文芳是那个村子唯一的活口,这两士兵以为她可能是被吓傻了,所以他们把李文芳的这种行为看成是一种生活无着的不安,自海盗上岸杀人以来像她这样的平民他们已经看得太多,早已麻木,也就没太理会她,只专注地驾车。 没有手表这种计时器,李文芳也不知道从渔村到城里走了多久,她只知道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眼花口干舌燥之时才终于看到了雄伟的城墙,城墙下坐了一排衣衫褴褛的穷人在无所事事地晒太阳。 城门口也是一样,没有人流和车流,守城的士兵都一副懒散模样,李文芳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头,一块与城墙颜色不同的灰白石块嵌在上面,雕着滨州二字,李文芳还在发呆自己竟然识字,马车就已经进了城。 城里头也是一片惨淡景象,商家都没什么生意门可罗雀的样子,街上随处可见男女老少各种游民,想起军医说起过的海盗,李文芳当下就决定迟早要离开这个倒霉的城市去别处活命。 士兵驾着马车带李文芳来到衙门前,李文芳认不来建筑物所代表的社会等级,以为这里最多是个县城,可衙门上的匾额明确地写着滨州府衙,显然这城市的行政级别蛮高的。 士兵与李文芳在衙役的带领下走进衙门,一人与李文芳去见户曹,一人去见知府禀报情况。 户曹也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颏下留着一络文士须,说话很和气。听了士兵的报告后,让手下书吏去找来李家村的全部户籍库案,与士兵在现场清点的人数核对无误后一一注销,将李文芳的名字单列到鳏寡孤独的档案中,并给李文芳重新弄了个身份文牒让她自己收着。 李文芳看了看文牒里面的内容,身份主人的名字写的是李小丫,出生年份是天元十年三月十一日。 李文芳使劲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记起,貌似天元这个年号是北元时期的年号,但那个时期没有前膛枪这种先进武器。 李文芳终于确定,自己并不是在明朝,而是大概在某个平行世界。 怎么自己就不是个天文物理学的呢?可惜了,现成的研究成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