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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画梁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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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这几天都是心烦意乱的,就连宝玉和黛玉南下,她也没去送送。她一刻弄不清二太太到底想要耍什么把戏,一刻就难以安稳下来。然而她也没有什么渠道去打探,只好带着英莲到贾母身边凑趣儿。

正值黛玉和宝玉刚刚离开,贾母对什么都没兴致,宝钗和英莲来的时候面儿上也是淡淡的,好在有王熙凤,倒也不至于冷场。姑娘们在贾母面前无不小心翼翼的,宝钗和英莲自然也是没有多少话能说,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是在受罪。

奉承话总有个说完的时候,王熙凤就拿英莲说起嘴来,无非就是长得如何周正,像东府的容哥儿媳妇,英莲倒是不介意,但是宝钗深知底细,心里难免膈应。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心里暗骂,你才像小蓉大奶奶,你们全家都像小蓉大奶奶。

“蓉儿媳妇到底怎么样了,你也该抽空过去瞧瞧。”贾母对王熙凤说道。

“昨儿才打发人去看了,听说冯家公子推荐了一个好大夫,比宫中的太医都强,只说过了春分就可痊愈了,如今已是年下,又不曾添病,可不是有好大的指望!”

贾母言道,“若能这样可就好了。我记得听你说过,那孩子爱吃枣泥儿馅的山药糕,待会儿做得了,叫个人给她送去。”

王熙凤应了声是,笑着言道,“有老祖宗这般疼惜她,她这个病啊,想不好都不成。”

“哎。”贾母听了虽然受用,但是心中仍然是不免烦闷,“这些个孙子媳妇、重孙子媳妇,就她样样都拔尖儿,只可惜心思太重了些,竟然惹出这么一场大病。你素日跟她要好,这边要是不那么忙,就抽空去看看。”

安静心想,照着故事情节,黛玉走了没几天,秦可卿就该一命归天了。这个女子身世成谜,行为也有很多非议,然而能让贾母和王熙凤真心的喜欢,看来还是有些本事。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儿,宝钗来时秦氏就不大好,因此二人也没见过,虽然有几分遗憾,却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那副棺木,却还是不用为好。

薛蟠给的那个什么樯木的棺材,据说是万年不坏,虽没听说因为这个惹出什么事端,但是,还是谨慎些好。其实安静心里知道,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什么谨不谨慎的,而是,但凡是跟两府有关的事情,她都恨不得离开八丈远。也许她跟姓贾的天生就犯冲,没得化解。

就在宝钗愣神的功夫,王熙凤已经把贾母哄得眉开眼笑了。几个姑娘在下面陪着笑,二太太看起来是皮笑rou没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当天晚上秦可卿就过世了,半夜里云板响了四声,把薛母都吓了一跳,她叫了个嬷嬷过去打听消息,让同喜把宝钗和英莲都叫到身边。

宝钗因为早就知道是秦可卿的事情,心里也没什么,倒是英莲有些黯然,这些天人人都说她们俩像,没想到突然之间人就没了,难免伤感。

“这位小蓉大奶奶可真是个没福的,蓉哥儿那孩子我见过,真真是一表人才,况且性子是那样的温柔和顺。”

贾府的男子,只要不是缺手断脚的,就没有薛母不说好的。宝钗和英莲已经习惯了,听了只当没听见。

“只怕那府上已经是忙乱了起来,住得那么近,咱们是不是也该过去一趟?”

“那倒是不必,咱们毕竟是外人,明儿去灵前尽尽心也就是了。只可惜你哥哥跑的没了影儿,只好咱们娘三个去一趟。今儿晚上你们就跟着我住吧。”

“妈,我们俩没什么,挤在这儿反倒都休息不好,明天那府上必然忙乱,咱们去了只怕也没个照应,不如今天好好歇歇吧。”

“你们俩果然不怕吗?”

英莲摇摇头,“不要紧的,我们姐妹俩在一处,自然没什么可害怕的。”

“那就快回去吧,只怕明日还有的忙乱。”

英莲和宝钗回去,躺着也睡不着,“jiejie,这人生可真是无常,成日里听人说她,还以为住得这么近,迟早能见上一面,却不想她竟然如此命薄。”

岂止她一个人命薄,她们这些人,都是薄命司里挂了号的,一个也跑不了!

不,安静想到这里心突然慌了起来,这头一号可就是她和并列的林黛玉啊!

“jiejie怎么了?”

英莲推了推她,才醒过神儿来,“哦!不要紧的。”

“要不叫个老嬷嬷过来上夜吧,今天毕竟不太平。”

“不用了,快点睡吧。”

却说安静心里有事儿,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林黛玉到哪儿了,能不能见着林如海。宝玉这一去,到底会不会带来一些变数?

想着想着到底是敌不过困意,迷迷糊糊也就睡去了。再醒来时,英莲已经准备好了素服,就等她她起床之后收拾停当,再往那府去。

去到东府时,府门洞开,人来人往白茫茫一片。王熙凤将薛家母女接了进去,却说有几家王妃诰命到了,太太们都在陪客,还请稍坐坐,等会儿就来。

“咱们都是自家的亲戚,自然无碍,你也过去忙去,不用招呼我们。”

王熙凤陪着坐了片刻,就有人过来找,宝钗留心观察着,果然是忙忙乱乱不成规矩。没一会儿的功夫,王熙凤又让进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介绍之后才知道,就是著名的红楼二尤。却原来那尤老娘去看尤氏了,说是病中不便相见,便把两个meimei安排到了薛母一处。

尤二姐温柔婉约,但是,外室就是小三,宝钗喜欢不起来。那尤三姐虽然死的刚烈,不过现下眼神轻佻,与贾珍贾蔷俱都有染,宝钗也看她不上。虽然这俩人也是苦命的,然而不是自轻自贱了,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荣华富贵,岂是那么好受用的!

跟这么两个现世宝坐在一处,宝钗没得心里头焦躁。英莲还以为她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很是替她着急。“jiejie好歹忍耐些,咱们怎么也得坐上一个上午。”

“薛大姑娘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尤二姐的声音温和软糯,是个男人估计就得吃不消,更何况那几个色中恶鬼。

“不过是没有休息好,不碍的。”

宝钗的语气淡淡的,二姐儿没什么,那三姐儿眼睛一斜似要发作,却不知为何又忍耐了下来,甩了甩帕子,不在看向这边。

尤三姐也算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来宝钗瞧不起她,她本想抢白几句,又不便在这个时候惹事,只好同样告诉宝钗,我,也瞧不起你。只不过,她们双方都不需要对方看不看得起,这么一来也算相安无事。

贾蓉亲自过来接他这两位姨妈到内宅安置,因为都是亲戚,却也不需要十分地避讳。宝钗暗中观察他,果然没有半分悲戚,恰相反,看着他那两位姨娘的眼神儿,还带着几分喜色。在看二尤亦是如此,其中颇有几分心领神会的意思。

儿媳妇死了,老公公哭的昏天黑地,儿子反而没有什么戚色,这种事情,也就只有贾府能做出来。薛姨妈自然是发现了,当着两个女孩并不好说,又不愿意宝钗在这儿常留,就想借着她身体不适的缘故送她回去。

“薛太太吧,我那女儿霎时失了得意的儿媳妇,心中悲痛竟起不了床,怠慢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看来是尤老娘看过了女儿,过来替她陪客了。薛姨妈与她寒暄了几句,于是说道,“自家亲戚,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只是我这女儿身体实在是不支,还烦请叫个丫头去外头帮忙传个话儿,让我家的马车进来接她姊妹回去。”

薛姨妈眼见着这个乱,就想让宝钗赶紧回去。没水没茶就算了,连个陪客的都没有,就把她们这么干晾着,连个听喝的丫头也不留。然而,十家办事九不周,在加上主母病倒没人料理,薛母倒是能够谅解,谁料竟然来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尤老娘,她就不能再忍受了。

事实上,她还不如在忍耐一二,毕竟那个尤老娘,可不是那种能办妥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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