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雪瑶作为妾要入富察府的事,很快也传入了贝勒府。虽无乾隆的圣旨,可他既然亲口一开,这事便是再无回旋余地。鸿时眉间锁了个大疙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要为妾的是沈从薏的女儿。景福雅却泼妇骂街一般的叉起腰,气的脯一起一伏的,一双丹凤眼死死盯着鸿时,开口便道,“沈从薏就是个狐媚货,想不到她的女儿竟和她一般,真是没差了种!” “说话注意些,好歹顾及着兄长的感受。景雪瑶就算不济,好歹也是兄长最疼的女儿。”鸿时就猜到景福雅必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可是当那些难看的话入耳,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现在是我们的女儿受了委屈,你倒是为沈从薏说起好话来了,”明明是景雪瑶的事,景福雅却话里话外的扯着沈从薏,并且话说的也是不留一份面,“夫君,你从前的事,我不说,并不代表完全不清楚,你也别把我当傻子一样好糊弄。你如此向着她,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景福雅向来是没理辩三分的人,又事事不服输,鸿时与她相处这些年,倒也明白这些。此时便也不与她计较,只是眉头皱的更深,对她道,“这二十几年,我为贝勒,却唯你一个福晋,你还想如何。况且此事也与二嫂嫂无关,是荷香格格求了皇贵妃娘娘,娘娘又求了皇上,才成的。” “荷香格格?”景福雅与鸿时夫妻多年,虽时常恨他的多,可他说的也对,即使再多,毕竟名正言顺的福晋也唯她一个,堂堂贝勒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她该知恩的。而事实上,景福雅也的确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也纳闷着问道,“我倒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也是十几前的事了,你不常入宫,自然不知。皇贵妃娘娘的和恪公主病重,兄长推荐了将军府的大少爷和云瑶入宫,皇贵妃娘娘与云瑶相见恨晚,便认了她做义女,皇上还亲自赐号荷香。此事皇上已经晓谕六宫。算是人人皆知的事儿了,云瑶这荷香格格,倒是名正言顺的。”鸿时将此事简单说与景福雅听。可景福雅的脸色却愈发黑沉。 半晌,她才低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七分愤怒三分不解,道,“家宴上。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景雪瑶对云瑶是如何的不敬。何以云瑶此时竟好心帮她说项?况且云瑶与咱们陀瑾的关系可是比与景雪瑶要好太多,难道她就不曾为陀瑾打算过一分吗?陀瑾与巴顿这段好姻缘,云瑶也没少牵了线搭了桥,如今闹出这一遭,她到底在想什么……” “额娘……额娘你说什么!”景福雅还喃喃着的时候。陀瑾却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手中还托着香盘,盘上的香茗已然不再冒着气。可见她站的足够久了,只是屋内两人太过认真,都未发现。门口的宫女们也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谁都知道,陀瑾可是景福雅的心头。进出任何人的卧房都不需通禀的,况且这一次。她是来送茶请安的,只是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的糟心事。 “陀瑾……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景福雅顿时整个人都有些凌乱,她还没想好说辞该如何告诉陀瑾,想来陀瑾还欢天喜地的准备着嫁妆,学着如何管理富察府,可却忽的让她知道了这样的事。 “阿玛,额娘,你们,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景雪瑶……要与我一同嫁入富察府?她也配?她也配?她不过是个庶女,我却是高贵的格格,她凭什么……”陀瑾一气之下,将那香盘直接掷在地上,茶杯碎的遍地都是,一旁的宫女也不敢躬去捡,生怕一个不对劲就让陀瑾给打发了。 “陀瑾,冷静些,”鸿时也对这个女儿无法,因为陀瑾与景福雅的子当真是如出一辙的,他拿景福雅没辙,同样的,也丝毫劝不住陀瑾,“过来,阿玛和你说……” “不必说了,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亏得……亏得我还当云瑶是好jiejie,把什么心事都告诉她,她竟然背叛了我!不行,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陀瑾说着,回头便走。 “陀瑾!”景福雅大声唤着,却听陀瑾愤怒一吼,“谁都别拦着我!” “陀瑾……如今云瑶与你一般,是格格份,你说话……要注意分寸才是!”景福雅只得这样嘱咐一句,后又命令几个得力的宫女跟上,这才失落的坐回原处,不停的叹息。 “夫人,你怎生不拦着陀瑾,唉,这可是皇上开了金口的赐婚,若陀瑾闹起来的话,恐怕……唉。”鸿时也是一阵接一阵的叹息,他们虽说是贝勒与贝勒夫人,却也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乌尔答氏,并非皇室血脉,只是当今太后钮祜禄氏的一支远亲而已。只不过鸿时打小便常入皇宫,又得太后喜欢,这才封了贝勒,赐住贝勒府。这样说起来的话,他这八贝勒的名号倒与景云瑶那荷香格格的封号一样了。若陀瑾真的与景云瑶结了梁子,那他们后的子,好过不好过,便是又一说了。 “你拦得住她吗?”景福雅白了鸿时一眼,鸿时的无能有时候真的非常让她恼火,可也正因为鸿时的无能,才能显示出她在贝勒府的得力,所以,她也不知到底该如何才是了,“况且我见云瑶也该是个懂事的,她这么做……兴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就让她们两个小姐妹谈谈心事吧,云瑶向来大度,事事让着陀瑾,这次该也不会……” “从前云瑶只是个太医院院使家的姑娘,而陀瑾贵为格格,她自然事事相让;如今她与陀瑾份相当,又如何……”鸿时就是放不下心,可是又对陀瑾无可奈何。 “咱们不知道云瑶的想法,便不要胡乱猜测。”其实鸿时担心的,何尝不是景福雅担心的。但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况且我派了几个得力的宫女跟着,想必陀瑾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希望如此吧。”鸿时望了望空dàng)dàng)的垂花门,又叹了口气,雪山弥耳茶入了口,都觉索然无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