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瑶想了半天,姬无双虽然喜爱那些花花草草,但因为景云瑶总是心中对香有避及,所以已经将姬无双房内养的几株奇花移栽在外院,离着她的卧房远远的;更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青芷,决计不能在姬无双有孕时候燃其他香料,恐防有诈。这样说来的话,卧房之内应该不会有其他香才是了。景云瑶正准备摇头否定的时候,姬无双的一句话忽的打脑海中浮现。她激动的一掌拍在香案上,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六娘曾经说过,她的那灿光和田玉枕是极好的,每每入睡之时,伴着一阵幽香,可得一夜无梦。问题出在那玉枕上,是那玉枕!” 景云瑶这么一下,可是让章青云和王英俊冷汗连连。素日里,景云瑶都是极懂规矩的,今日居然这样失了分寸,可见的确心焦至极。章青云拍拍景云瑶的肩膀,安抚她重新坐下,方才开口道,“你先别着急,咱们有三个人,我们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是乌尔答桑柔,那玉枕是乌尔答桑柔送给六娘的,一定是她在搞鬼!”景云瑶也是急了,尽管章青云再三好言相劝,她那一颗提着的心却是如何都放不下去。 “幽香,并且在玉枕之中。和田玉,幽香……”王英俊没有理会一旁的章青云和景云瑶,反而不停琢磨着其中的问题。若说此事是香料引起,那便是这玉枕与之前他看的香囊之间有了巨大冲突。但他作为一个调香师十余载,只听说朱砂与制何首乌的叶子常日相撞可能引致血崩,难道还有其他他并不知晓的? 这一下午的时候便都浪费在馥郁阁,结果三人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打京安大药房与章青云和景康雅拜别后,景云瑶有些蔫蔫的走在回府的路上,如今,虽然得知定然是那灿光和田玉枕内有乾坤,但景天佑都不许她进无双苑的门,又如何拿得出来?只要身上一日背着景天佑的冷眼,景云瑶心中就针扎般难受,自然也就没什么精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只不过才进景府,便觉一阵肃杀的气氛。上了游廊没走几步路,但见景天佑院里的一等丫头白术带着几个婆子正往这边过来,见景云瑶也回来了,便迎了上去,一福身子道,“大姑娘可回来了,大家伙都在钟离苑等着大姑娘呢。” “等我?做什么?”景云瑶深知自己如今可是景府的“罪人”,这会子又搞这样的动作,究竟是发生何事?难道景天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想要惩罚自己了? “大姑娘去了便知。”白术面上多有难色,她虽打心眼儿里同情这个受尽磨难的景府大姑娘,但作为一个奴婢,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不过是个旁观的同情者而已。 一进景府大门,过了影壁,便上了左侧的小游廊。顺着游廊前行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景天佑的钟离苑就在眼前。迈入钟离苑的前一刻,景云瑶心头掠过了极不好的预感,她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深深吸了口气。如今已是春日,草地开始萌生绒绒的绿意,煞是好看;蓝天绿草多美,为何以前她却从未驻足仔细看看呢? 钟离苑的主房之中,大背景是宫中画师特为景天佑所画的猛虎下山,那画极大,由金框镶表,高高挂着;正位上放着两张红木雕花扶手椅,中间是一个秀气的漆嵌螺钿香几;左右两侧下来,分放着四对卷草篱纹藤面圈椅配茶几,一直延伸至房门口。 白术和几个婆子只将景云瑶引至门口,便都停了脚步,不再进去。景云瑶谨慎的发现,所有的奴婢,包括沈从薏身边的黄泽、景泽岚身边的红袖,就连黄婆婆都在外守着,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大事。景云瑶轻扬嘴角,自嘲着不过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便又这般阴霾满堂了。 主房中,正位上坐着景天佑和沈从薏,底下一溜椅子上一左一右分坐着两位夫人——姬无双自是不在,景祥隆、温又容和几个小辈的也都不在,倒也只有温晴茵和敖媚仪,屋子里看着虽空,紧张气氛却满溢。景天佑面色漆黑,一见便知心情坏到了极点;沈从薏见景云瑶进来,便也只是不停摇头叹气;温晴茵满是同情的望着景云瑶,敖媚仪一副老样子,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自始至终没有望向这边一眼;唯有桑柔抱着双臂,一脸的趾高气扬立在中央,见景云瑶进来,冷笑着先问候了句,“呦,咱们的大姑娘,舍得从外面回来了?” “云儿给爹爹和几位娘亲请安。”无论再如何,景云瑶也不会失了礼数,倒是先对几人福了福身子。 “呦,现在倒是装的这样懂事,和其他男子交好的时候可是放荡的很呢。”桑柔一开口便伤人,听得景天佑眉头又是一蹙,好像这辈子也解不开了一样。 “五娘切莫血口喷人,云儿向来守身如玉冰清玉洁,何来放荡之说?况且云儿好歹也是景府的大姑娘,五娘这样说,又置景府的颜面于何地?”景云瑶自是不会傻到自己承认,不过桑柔肯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但她究竟知道多少,景云瑶并不清楚,还有待观望。 “你还有脸提景府的颜面,景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说这话的,正是一直黑着脸的景天佑。而打他这一开口,景云瑶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完完全全的栽了,景康雅曾经担心的事情,无论她再如何小心,还是成为现实了。 “云儿不懂爹爹和五娘所指,还请明示。”到了这个时候,景云瑶反而扬起头,定定望着景天佑。开始的时候她怕,怕失去这个男人的信任,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回的一切;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还是被陷害了,并且这一遭来的汹涌,大有让她万劫不复的意思。 “好,既然咱们大姑娘决心装傻到底,就由我来说。”桑柔清清嗓子,才要开口的工夫,但听一直不言不语的沈从薏喊了停,一脸不忍的阻了桑柔的话,“meimei,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你并没有切实证据说明……” “到底是一家人,这会子自然帮着说好话了。行为不检点可是咱们家长最最不能容忍的,二jiejie帮她说话,便是决意纵着她这般肆意胡来?”敖媚仪不动声色的开了口,语气中的鄙夷口气听得景云瑶一阵心颤。 “从薏,这事不必你管!”景天佑立即回过头,狠狠瞪了沈从薏一眼。 这正是沈从薏想要的,她立即摆出一副委屈又不忍心的样子,紧咬嘴唇望着景云瑶,意思摆明了就是,云儿啊,二娘想帮你也无用,一切都看你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