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凉自从构思我暗恋她家兄长之后,便对我那八卦之事多了几分兴致,也免了我重蹈她的覆辙。可这事不靠谱,也不是有人掺和就能成的,好在夕梧愣了许久之后说不会弹琴,才使我略略松了口气。 我并不是想要避开夕梧,只是头一遭被人说及喜欢,而后将之拒了,他又一点不介意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样的情况饶是我见惯了凡尘的情事也实在弄不明白到底改如何对待他才好。他是朵奇葩,我却是个正常人,相处甚难啊…… 天色将沉,叶寻仙上凯旋而归,沫凉去了他的房间,算是两方的会见。她离开之后就是我同夕梧的独处,我思索这事迟早会给他知道,摆好了琴后对他道,“夕梧仙上可能布下个隔音的结界?” 夕梧本在一边无聊,听得我说话随意挥一挥手,整座建筑都覆了一层薄薄的结界。我作势拨弦之前略略顿了一下,讪笑道,“仙上要是受不了了就将耳朵捂上便是,我不介意的。” 夕梧讶异,语调微微拖长,“什么?” 我想事实胜于雄辩,没再犹豫的拨动了琴弦。虽说我向来自我感觉不错,但教琴给我的是商珞,梨花小妖坐在一边做免费的听众,离场之时都会给我四字的结语“不堪入耳”。我总将这四字的结语归结于商珞的衬托,兴致来时都会独自在后山的丛林中弹弹琴,但鸟飞鹿走,清场的效果倒是颇好,我甚为失面子。 商珞教了我不少仙法,但我惫懒,敷衍居多,真正沉下心来学的唯有弹琴这么一项,却没有一点成效,我很是唏嘘。这仙术名为幽篁引,乃是以琴音为引,植被为目的侦查之术。换而言之便能足不出户,知千里之外之事,虽说现在是在沙漠之中,植被少得可怜,但试试总是可行的。 幽篁引有个最大的好处即是极难被发觉,施术者并无其他动作的弹着琴,灵识分散依托于植被之上,并无灵力的大幅度波动,再者仙界灵花仙草本就多,便更难以被察觉。且就算被发觉了,散开的神识不过丝缕,不至于使得本尊受到伤害。 我在幽篁引上下了苦工,做到散开灵识以音律频率依附灵花不难,难的是明面上还分心将一首曲子弹好。按我的想法实用就好,表面的功夫就不必下得太足了,没料到物是人非,坐在我面前听我弹琴的不再是商珞,梨花小妖,我才觉着这水准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感叹一会,沉下心拨琴,未免瞧见夕梧痛苦的表情,我直接垂下了眼,专注于灵识的分散朝外伸展。 仙界的仙力强于人界少说百倍,只是这方是沙漠,植被稀疏甚至于没有,两相抵消倒与人界催动幽篁引时的消耗差不了多少,神识附于地面一路朝西方边界而去,及至千里之遥,我挑着琴弦的手一阵无力,收回了神识。 这沙漠很是诡异,沙面之上透着一股携着灵力的灼热之气,我原尚有余力向更远的地界查探,可神识受着那份灼热之气的烘烤,脑中便一阵阵的犯晕。我听闻西方沙漠的由来乃是洪荒开辟以来,父神同一魔君大战之后废墟所在。才会在两边的草木横生之境中生生辟开一道沙漠隔阂,万万的沧海桑田的演变都未能改变这边的境况。 我以手压了琴弦,默了一会才抬眼去看夕梧。夕梧脸上并无什么表情,我心中好过一些,正欲收了琴出去打探一番如何解决灼热之气对神识的干扰,夕梧支吾一声,表情真挚道,“若是如此的话……我想我还是能和你合奏的。” 这话伤我颇深,我低首扫一回琴,终是忍不住反驳道,“即便是跑调要跑到一个调上也不是个易事,我自己尚还拿捏不准自己会往哪跑,你要合上我,唔……就更不是件易事了。” 夕梧自个想了一会,觉得我说的在理,终于弃了合奏想法。 出门的时候,外头起了些风尘,我扯了纱巾捂着脸,怕死的叮嘱夕梧道,“一会你可要上心的记下路,别到时候回不来了。”夕梧老实巴交的点了头,跟在我后头。 有些仙者正好从战场那边撤下来,伤员则被护好了送往了驻扎地的东方,我也明显感知得到木生仙灵力的波动连成一片,颇为可观。 在屋门口顿了顿便迈步朝东方走去,脚下沙粒如粉尘,踩着很是舒服。身边忽然一朵祥云自飞过,天上落下滴血来,滚落在细沙之中,抬头瞧时雪白的云上都沾染了血红。 到了医疗之所,众仙皆在忙碌,我在门口站了许久也没见有个人来询问我是做什么的。这边运来的伤员愈来愈多,我方才以神识查探过千里之外的情况,我军整个驻扎在沙漠之中,由于总受到异族的侵扰,朝前推近的速度极慢。置于沙漠之中就相当于处于毫无庇佑、任人宰割的地界,相反敌方处于密林之中,极好隐蔽,且那方本就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了如指掌,我方却知之甚少。小支袭击一点一滴的消耗着我方的军力,这么耗下去实在不容乐观。 若非有个叶寻君上在支撑着,这边的防御早就被破开了罢。 我站在原处看了一会,俯身抓起一把地面的细沙,细细感应了一番,果真如我想象一般灼热之气一丝不剩。这地界木生仙汇聚,灵力波动间难免会波及、改变些外界环境。这就好比花神步生莲,乃是木生仙的本命天赋。我一边往外退一边感应地面的气息,直至近百里之外才再度出现了浅淡的灼热感。 军队是慢慢推进的,木生仙的汇聚能祛除这般多的灼热气息已经很出乎我意外了,我再故技重施的弹了一会幽篁引,这一回终于蔓得远些,正好能触及异族所在密林的边缘地带,可见树合着一汪清澈的湖水,月色清幽落在湖面。 正欢喜的收了神识,夕梧适时提醒我道,“探好了么?天色很晚了。”我才恍然发觉自己距驻扎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