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悲剧时刻,我望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是没骨气的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他的手。 但这类的反抗与墨玥也就是个无意义的动作罢了,他的手还是稳稳的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眸色一黯,只觉全身都因那只搁在我肩上的手而紧绷起来。 感知我瞬间提起的防备,墨玥神色一怔,眉尖微微敛起,又似有些好笑,“你当真以为我要伤你么?” 我一怔,着眼所见,墨玥的眉梢眼角唯显出淡然,而没有丝毫的恶意,自我肩上垂落的手指间,携着一片青翠竹叶。 我面上防备的漠然终于有一丝的松动,脑中的理智亦堪堪摆脱了那份危机感的掌控。 干干的扯了笑,却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在离开商珞的这么多年中,我没能学会好好保护自己,唯学会了如何去疏远别人,不是在行为上,而是在心中不曾真正的相信过一个人是始终怀有善意的,故而墨玥这样一个颇具压迫性质的举动便会让我下意识的防备,抗拒,即使我的理智告诉我,他不会伤害我。 墨玥的目光透过丛生的竹林,落在粼粼的水波之上,这地方离那汪湖泊并不很远,湖面反射的盈盈月光在竹林中似水波层层晃动,落在墨玥的雪衣上,犹如不真切的虚幻华光。 “昔时见你满身伤痕的自竹林摸索着走出来,我便知晓你是个迷糊且倔强的性子。”墨玥的声音很是浅淡,似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今日之事,我自是知晓你没能听见几句,又何须罚你。” 月惜表情有些恍然,唇角抿了抿,终是没再说什么。 墨玥的一段话说的公正,并未有丝毫偏心包庇之意,但我低首瞧着那一袭蓄满月华的衣袍,却觉得有一丝莫名的亲切。 我敛了眼,低声道,“茶昕谢过师尊海涵。” 墨玥平淡的恩了声。 月惜在一旁柔着目光看我一会,“方才是我反应过激了,希望你能不要放在心上。” “是茶昕有错在前,怪不得仙子的。”我语气尽量显得恳切,毕竟似她这般的仙,能心平气和的同我道个歉,就算是给足了我的面子了,我自是得好生的兜着。 “听闻尊上收了两个资质不凡的弟子,有一个还是飞升的茶花仙,仙力纯净无暇。你名为茶昕,那茶花仙便是你吧?”月惜微微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 我摆出你谬赞了的面色,似模似样的回道,“我本体却是凡界一株茶花,但是资质不凡四字还是仙子抬举了,茶昕担当不起的。” …… 墨玥闲闲的看着我俩客套的交谈,在我因为此类经验较少而有些冷场的关头,很是及时的开口道,“近日月惜仙子将会住在内院,一会你带她上山选个住所吧。” 这真不是个好兆头,我这么一搅和,他们两没兴致赏月不说,墨玥还抹不下面子在我这个后辈面前同相好的多呆,将美人甩给了我带回去。他这股败兴的无名火憋在心头,日后怕是会逮着个时日好好整治我的。 再怎么着我也得顺了墨玥隐晦的心意,撮合他俩单独的走一趟,这才是一个好徒弟应当做的事。 我哈哈干笑了几声,委婉退却道,“我这土才挖了一半,就来听……恩,凡是都得有始有终不是。若仙子要同我一齐,这月黑风高的,怕是怠慢了月惜仙子,还是……呵呵……” 后面这句“还是师尊您亲自去送送罢。”实在不好说出来,怕太明显了,师尊面子上又下不来。 我暗怀希翼的等着墨玥从善如流的回答,然而他颇不领情的朝着月惜道了句,“月惜对于养花一事似是有几分喜好?” 月惜仙子的声音依旧温婉,“是,若是茶昕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跟着她学学这类的事物的。” 这年头,撮合人的费心费神,被撮合的却分外不配合,我实在无奈。 我隐在袖中的手不动声色的碾了碾那颗惹事的夜明珠,面上欢欣道,“我自是不介意的。” 说老实话,我怕她暗杀了我。 墨玥见我应了,风轻云淡的扫了我一眼,渐渐虚化了的身姿就那么凭空的消散了。 我啧啧几声,习了一身的高深仙术就是好,连卖相也委实不错。 墨玥走了之后,这竹林之中就剩我和月惜两人了,我端出一份热情模样,微笑道,“仙子稍等会,我去收拾一下。” 言罢,匆匆的出了竹林,月惜亦在身后跟着。 “此处的土有何不同么?”月惜瞧了瞧好好搁置在桶中的土壤,有些好奇。 “仙子既然喜欢花,便也会知道些花的习性罢,若是茶花,用腐叶土,细沙土,砂质壤土按比例调试一下自是最好,我见着这的土壤不错,也省了我调试的功夫,故而来收集些。”我偏过头耐心的和她解释。 月惜挽了长袖,俯身细看这土壤,似绸缎般的发丝滑落下来些,抚在她雪白的颊边。 无论是谁,专心的模样总是最为好看的,更遑论月宫的第一美人。 可惜她喜欢的人没能看见她这番的模样,墨玥也没能有我这样的眼福。 实则同月惜相处倒也觉得她不像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那样的不好,一言一语都不会让人觉得难堪,始终和善温柔的笑着,轻声询问着关于养花的事。 和她谈话甚是轻松,没有对待陌浅般的压抑,最重要的是她分毫没再提方才的事,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我也就对她生不出一丝的嫌隙,她能宽容至此,我亦不能小家子气。 只是月惜与墨玥在林中说的那些话若仅仅只是一些情话,也不至于防范至此。我心中明白这事是我不能插手的,便忍了好奇,要自己淡忘这件事。 到内院的时候,沐易等人的院中灯火已然熄了,我将那颗夜明珠又拿了出来,遥遥指到山顶,别有意味的对月惜道,“那处房屋便是师尊的住宅。”看了眼四周,讪笑道,“仙子可有哪间中意的房子?” 四周皆是黑灯瞎火,但是模糊的房屋的轮廓还是能看出来。 “那间可好?”纤纤玉指略略一指,月惜的声音放得比寻常低些。 我顺着月惜的目光看去,笑容哽了哽,有些无语,那间可不就是我的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