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院,我趁着今日还有几分悔过的心情,就摊了书,着了墨开始抄书。 依着经书一笔一划的勾描着字,虽然速度慢了些,但却比抄经书来的有趣些,抄的久了便开始有些好奇,这些个精巧的字到底说的是个什么。 我其实算不得是个敏而好学的仙,只是抄经书已是够无聊的事了,我一方面强迫自己坐在这抄书,一方面又开始厌烦,便想找些与抄书息息相关的乐子,这样我也能略安慰自己,算不得是不务正业了。 以此借口,我又闲闲的逛了一趟藏书阁,找了些关于此类古文字的书籍,临走的时候还鼓起勇气的上了四层,拿了那本墨玥介绍的敛息书,再观赏了一回梼杌的画像,可惜它并未开口同我搭讪,不然我也能多逛会了。 天色暗的很快,我再次到所居住所的时候,暮色已然渐起。 我似模似样的点了灯,一一翻阅找来的书。 昔时商珞知晓我不喜欢经书一类的东西,便时时会找些别的书籍给我看,毕竟作为一个修仙的仙者,若是对于仙界事一无所知总是不好,他费尽心思我总不能不领情,便勉为其难的挑了些仙界的野史瞧瞧。其中有一条就是讲得一类被封印的古文字,幻衍文。 传闻洪荒初开之时,仙界便衍生了一个独霸的大族,幻衍族。然而这个大族却随着历史的变迁,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其族特有的文字也被封印了。当时我全把这件事当做灵异故事来看了,现下突然间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奇异了。我犹记得那篇野史中还特地提及了远古的那位威名赫赫的战神,其中有一句便是,“幻衍族即是战神的殉葬品。” 沐易曾说过,在陌璘山上的藏书阁中,你只能找着外界找不着的书。 我摊开的这本书上写的赫然就是《幻衍文注释》,其中写的古文字与墨玥丢给我的那一摞书上的字确是同一类的文字。我执着笔的手不自主的颤了颤,笔尖在纸上落下了一道轻浅的墨痕。 幻衍文为何被封印我不知晓,然而可以被列为禁的事物,往往都有一段血雨腥风的过往。我在晕黄的灯光下,寂静的暮时看这么一本禁书,委实……刺激了些。 搁了笔,熄了灯。搬着一个躺椅打算去庭院看看夕阳。 院中地上皆长着翠绿的青草,看上去甚是柔软,其实比及坐在椅子上我更喜欢坐在草地上,但是若是到了阴雨绵绵亦或是秋冬之际,商珞总会说地上的水露寒气太重,不准我坐地上。渐渐的我也就由着他,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了。 自拜入墨玥门下之后,我想起商珞的次数就愈发的多了。 先前觉得去冥界看他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故而每每想起他总会觉得异样的无力,麻痹自己般的让商珞在记忆里淡化,但现下一切又全然不同了,这段仙途已然明确的摆在了我的面前,商珞亦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我,我终于可以放任自己在寂静闲暇时想想他,和那一段温暖的时光。 霞光一点一滴的消散,草尖上的橘色也淡了,微湿的风闲闲的吹来,几分安宁,几分闲适。 我眯着眼看着这一方院落,忽觉得略有几分空落。 慢悠悠的自躺椅中爬起来,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许是这院落比及凡界的庭院少了点缀的茶花的缘故,故而显得空落吧。 昔时这类的事物皆有商珞打理,我乐得在旁游手欣赏,然而此时我却有些突发奇想,想要自己也种上一片花海,感受一番似他般细心呵护一件事物,是个怎样的心境。 且我的仙体本是茶花,论起照料茶花一事,该是不会输于商珞的。既然有了种植茶花的念想,我也就有些坐不住了。 犹记得前两次参加墨玥收徒试炼的那片竹林,土壤甚是适合茶花的生长,而我院中的土地偏干,不大合适。 我希望茶花能长得好些,各个环境就得给它安置到最好,且这里瑞气腾腾的,说不准还能孕生出一株带有灵根的茶花,届时我也算有了个族亲。 我进了屋,带上了个照明用的夜明珠,便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下了山赶往那竹林。 自藏书阁中带出来的敛息的书,我看了好几本,仙术法诀是会了却未用过。一路走来又没有人陪着说话甚是无聊,故而我也趁此空隙试了试敛息之术。 一路轮番的试下来,效果却不是很好,毕竟熟练度不够。再者学敛息之术最后必然是要选择其中一种的方式来修炼的,似我这般每本都试着修炼了些最终是成不了气候的,不过我现在也只是想挑挑最适合在冥界使用的一种,算不得是在正经学习的。 而墨玥建议我看得那本书委实高深了些,我看上一两遍尚不能参悟其中的含义,照葫芦画瓢的练习法诀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好在明日墨玥还有一天的授课时间,我可以去问问他的。 即使有些弄不清墨玥说的那本《散诀》的意义,我还是决定修炼此法诀。其他法诀讲究的是一个敛息隐形的中和,却也因为两方调和,所以都不曾达到巅峰,而《散诀》却是仅作敛息一用,对于实体起不到半分的隐蔽作用,但我本是株茶花,消了仙气后幻出本体,自身即可成为最好的隐蔽,且冥界之中的鬼魅大多以气息寻人,故而只有这本法诀才最为适合我。 一边默念着法诀,一边揣度着法诀的含义,不知不觉中便到了竹林边缘的那方湖泊之前。 由于昔时在丛林之中吃过各种亏,故而就算明知这竹林中没有什么魔兽鬼魅一类的东西,还是下意识的放出了神识,掌控着四周的动向。 我站在竹林边缘,细细的查探着最为合适的土壤,却突然感知到有什么气息一现之后,又诡异的消散了。 我愣了愣,这种气息我非常的熟知,就是不知道墨玥师尊他这么晚了,还到竹林来做什么。 我能查探到他的气息,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我也在这。然而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我,似闲庭漫步般的自湖的对岸走过,进了竹林。 诚然我对于跟踪别人并无爱好,故而还是决定留在原地挖挖土,挖完了走人。 然而当我收拾了一番幻化出来的器具,提着盛满土壤的木桶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竹林深处。 在银白月光的照耀下,我看见了一件很要命的事。 原来……原来师尊是来幽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