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瞬间,我脑海中思绪万千,想了不少种推断与相应的对策,却不想正当我纠结该如何挣了那只手的控制,趁机恢复自己感知的间当,那只手似是嫌弃般迅速的松了我的手,其实说是“松”还不如说是“丢”来得妥帖些。 我立在那,有些愣了,待我解了自身封印时才恍然大悟。 这般反常的举动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但若做出这种事的是我那日遇见,行事作风皆与他人不同的鬼魅,那一切也倒说得通了。 那鬼魅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着我,好似刚刚莫名抓了我的手又嫌弃的将我的手丢开的那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分毫想要说明一下的意思。 我牵了牵嘴角,终是觉得这荒郊野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是不能得罪一个仙术高出我许多倍的鬼魅,遂忽略了手这件事,和煦的对他道,“仙上来赏风景?” 鬼魅很给面子的扫视一番四周的景致,淡声道,“算是。” 我热场的哦了一声,接着越过他打量距我所站不过数十米远的竹屋,一片翠色之中有这样一个别致的小宅倒也有几分闲适的风气。 此时身边除了鬼魅就没有其他人,静谧得很。 我压抑了许久还是压抑不住的站在那兀自高兴的笑了几声,我果真是那一颗被掩盖的金子,在公平的条件下,夺魁的终究是我。 鬼魅转眸看着我,眉梢几不可查的上扬了些,似是有些被我这模样惊着了。 我记着他与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爽快的和他道,“仙上不知道,我们在这弄一个什么什么收徒的试炼,首先走出幻境的人便是优胜者,这四下无人的,优胜者必然是我了。”语毕了,还应景的笑了两声,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意味。 鬼魅一向没什么有特征性的表情,但此番他确确实实是笑了,略有些扎眼,他道,“优胜或许是实,但区区一个幻境,你竟能混出一个这般不堪的模样,委实人才。” 我僵了笑,觉得他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实在没有发言权,又觉得这一身的划伤有点不好看,遂夸张道,“你不知晓,这幻境乃是墨玥上神设的,变幻万千难以预测,我能这么出来已经是极难得了。你看,进去的人有足足一百个,出来的就我这么一个,模样狼狈算不得什么的。” 鬼魅似笑非笑的斜我一眼,“你倒是懂得安慰自己。” 我讪笑了两声,没大好意思接话。而鬼魅显然也不会理会我因接不上话,和他相顾无言的尴尬,低首一派悠闲的把玩着手中的竹叶。我抚了抚额,觉得和这种人打交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当我感叹这座尊神为什么还不移驾,离开竹屋时,竹林某处,叶子蓦然摇晃了两下,闪出来一个人影,我一愣,笑容顿时收敛。 那人也立刻看见了我,清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作一份漠然沉寂在黯黑的瞳孔之中。 来人正是陌夜来。 她华贵的服饰丝毫未乱,高贵依旧,走近了扬了温和的笑对我道,“你可是茶昕?我起先听说过你。” 我朝她行了个礼,轻声道“殿下。”顿了一会才接着微笑道,“殿下可是从沫凉殿下那听说茶昕的?茶昕听闻殿下与沫凉殿下感情深厚,沫凉殿下时时也会在我面前提及殿下的。” 陌夜来笑得亲切,“是么,我还以为她早把我这个从小一齐长大的玩伴给忘了呢。”我尚还没来得及接话,她便偏了头看向我身后不远处的鬼魅,疑惑道,“这位仙上是何人?怎么这气息……” 她说这话的时候,鬼魅正转了身,朝着竹屋的方向走去。 我呆了一会,讶异道,“殿下也能看见他么?” 陌夜来的语调上扬,“怎么?” 我瞧见她这反应,心中咯噔一下。知晓我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 先前我在凡界相反设法想要知晓冥界的消息,阴差阳错下遇见了一位通晓万事的半仙。半仙指导我寻着了一种阴冥草,吃下之后便可以瞧见寻常人瞧不见的东西,就譬如鬼魅。 我昨日夜间方见着那鬼魅,便觉得他气息极其诡异,似有似无。又见他行迹诡异,半夜的在林中飘荡,便下意识的将他想做鬼魅一般的物什了。 但现在见着此情此景,才有些了然,气息诡异不一定是非仙界的仙,亦可以是超脱了仙界众仙的高度。我见识浅薄,压根就不知道修炼到一种境界后气息会有这层的变化。半夜在林中飘荡也不一定是鬼魅,他有可能是某位突然心血来潮的布下幻阵,想要自己主持试炼的上神,墨玥。 我抿了抿唇,冲着墨玥垂首道,“茶昕不识,仙上……还望仙上……” 陌夜来截了我的话,恭声道,“拜见墨玥上神。” 恩……她这番模样倒是比我淡定多了。我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墨玥,却有些庆幸。 先前陌夜来即是离墨玥这般近的距离都不曾感知到他的气息,将他忽略得彻底,而我自起先见他就知晓我与他孰强孰弱,对他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奉承得很。 我院中的女仙们时时教我,这巴结人就得有始有终,你若先前对人不理不睬,半路跑出来献殷勤,那是会惹人反感的。我心中阴测测的暗笑,上天待我不薄啊。 墨玥比我想象中更讲架子,他先是不甚在意的“恩。”了一声,而后抚了抚衣袖上的叶片,闲闲的回眸,悠悠的就走了,留下我同陌夜来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步伐闲适的上了竹阶,进了竹屋,还不忘合上了屋门。 这比试的结果是怎样,他连句交代都没,我心中实在没底。 陌夜来斜眼瞥了我一眼,一跺脚追了上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似墨玥这般不大寻常的上神,你死乞白赖的求他,莫约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好在我尚还记得万漠轩说的,墨玥同慕止一般,懒得管的事你同他说了,他权当听了一句废话。 我体谅他懒得听废话,我也懒得说,遂环了手,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处,期待着陌夜来的“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