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快疯了! 她在自己的临时住处里来回踱步,心慌意乱,偏偏纪丹青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将衙役们从药铺内收集来的药材依次分类,该扔的扔,该晒的丢到簸箩里,让人拿出去晒,一派闲适安然的模样。 悄悄的从帘缝里往外张望,有一名佩刀衙役在外头来回巡视,蓦的转过身来,恰恰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舒悦被吓了一跳,有点神经质的抽了抽嘴角,慌忙挪开目光,又来回踱起步来。 半晌,她终于憋不住了:“纪……纪大夫……” “什么事?”纪丹青没抬头,但语调仍然温和。 “这里头太闷,我想出去散散心。” 纪丹青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微微笑道:“外头人多病多,你要是出去,说不准会沾染了什么病症回来,不如忍耐一下,在里头安静歇着?”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语气也柔缓到不能再柔缓了,偏偏听在舒悦耳里就是变相的威胁和断然的拒绝,她有些暴躁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那我要睡觉,有人在这里不太方便,请纪大夫您出去吧!” 纪丹青稳坐不动,同她大讲起养生之道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日头尚未落下去,歇午太晚,夜睡太早,很容易在深夜时走了困,使得肝火虚旺,伤及脏腑,在下劝姑娘……” 他话未说完,舒悦就已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我不听我不听!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你凭什么拿我当人犯看管啊!我要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她发泄似的嚷完,见纪丹青只是淡然的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些怜悯之意,立刻就有一种被人当猴看的错觉,再受不住,一横心,掀起布帘就往外走,却被那守在外面的衙役拦了回来:“舒姑娘,纪大夫说您病了,不能出去,请回去歇着。” 舒悦冲着他就发怒:“我要去……” 她原说要去解手,想借机逃跑,谁想话到一半,就看见顾熙然搀搂着舒欢走了过来,面色沉得有如万年玄冰,冷冷道:“要去做什么?” 舒……舒欢没有死,没有疯,甚至连身上的衣裳都完好无损…… 舒悦慌得腿一软,差点瘫了下去,但她这样的人哪怕死到临头都仍会心存侥幸,于是不由自主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数倍的笑容,软着腿迎上两步:“姐……姐夫你回来了啊……jiejie……” jiejie如何,她说不下去,顿了顿才勉强道:“你没事真好……” 其实呢,好个屁啊!她巴不得舒欢永远都别出现在她面前。 舒欢自然恨极这个“meimei”,此刻再看见她这假惺惺的模样更觉恶心,压根不想同她说话,只看了赏心一眼。 赏心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就扬起了胳膊。 “啪”一声清响,舒悦被她这一耳光煽得头往左偏了偏,随后就听赏心道:“这巴掌是替我家姑娘打的。” 话落,反手再一巴掌,将舒悦的头被打得往右偏了偏。 赏心咬牙道:“这巴掌,是替我自个打的!” 舒悦被她这两个恶狠狠的巴掌给拍得懵了,一时怔在了那里,愣得好半晌才醒悟过来自己被打了! 这真是奇耻大辱! 她家里虽穷,但也是自小被惯养大的,许氏再跋扈泼辣,对自个的亲生女儿还是疼爱有加,因此她从来就只见舒欢挨打挨骂,至于她自己,可是连头发丝都没被爹娘碰断过一根,此番当着人连挨了这两巴掌,性格里无赖泼辣的一面就立刻跳了出来,至于其他那些害怕、惊惶、不安等等情绪都霎时就散得无影无踪。 她惊怒得一蹦而起,瞪着赏心就嚷:“你算什么玩意,竟然敢打我!“ 要比狠,赏心自然比她狠,先不答话,正手反手再两巴掌,打得她那张俏脸红肿了起来,这才愤愤道:“你心肠恶毒,手段下作,竟然设计将自己的亲jiejie丢进地牢!打你怎么了?打你还算是轻的,我还不解恨呢!” 舒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这事,顿得一顿,立刻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jiejie……我知道我娘待你不好,打你骂你不给你吃喝,连带的让你恨极了我,可是……可是我到底是你的亲妹子,你怎能将旁人陷害你的事情,强栽到我头上……” 她哭着就想去拉扯舒欢,结果差点将舒欢恶心吐了,连忙退后几步,避让开来,她一转身又拖住了顾熙然的衣袖:“冤枉啊!姐夫我是被冤枉的……jiejie她怎能不顾姐妹情份,这般污蔑于我……” 顾熙然也觉得恶心,顾不上发作她,先忙不跌的甩开了她的手。 她就坐在地上接着哭:“这些日子我一直跟着姐夫在找jiejie,哪有机会下手去害jiejie?就有机会,我都不晓得jiejie在哪,再者说,好端端的我害她做什么,她……” 似这等无赖之人,还真是跟滩稀烂的鼻涕一样,一不留情就粘着人不放,教人说不出来的恶心。 顾熙然都懒待看她一眼,径直喊道:“来人,拖她下去,打到她不哭不喊了,再丢进地牢!” 其实哪里用打,光听见这句话,舒悦就打了个冷颤,立刻安静下来,只是她还不晓得那押舒欢去地牢的衙役已被拿了,一边害怕到发抖,一边仍然发恨挣扎道:“无凭无据,单只凭jiejie两句话,就是个官儿来了,也不能这样发落我,何况姐夫你还不是官!” 这话要是从旁的人口里说出来也就罢了,偏偏她自个先前就做过这种无凭无据喊人将舒欢关押地牢的事儿! 这是何等的双重标准,何等的无耻无赖! 舒欢回望顾熙然一眼,哭笑不得道:“今儿总算见识到天下奇葩长什么样儿了。” 顾熙然闷哼一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这也算是冠绝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说话间就有衙役上前要拖了舒悦下去,她自然明知这一被拖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偏偏又挣扎不脱,只好尖着声拼命的叫:“我不服!我不服!你们窜通起来谋害我!冤枉啊!杀人啊——” 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引得无数人往这边张望,只是碍于顾熙然在场,没人敢凑近前来看热闹。 舒欢心念一动,扯了扯顾熙然的衣袖道:“拖她回来!” “怎么?”顾熙然微皱起了眉头,不解的低了头看她。 舒欢目光投射在那舒悦身上,淡淡笑道:“她口口声声嚷着不服冤枉,传扬出去,不知道的人还真当是她受了冤枉,我倒要问她个心服口服,让她自个低头认罪,再喊不出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