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芳的骄纵果然是天下无敌! 她那嫡亲的哥哥抵挡了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被她指使着鸣鸾牵住了衣裳,她自个就往山石隙里一钻,很快就过到了假山的这一端。 然而她没料到曲桥这头会有人,瞧见舒欢凭栏而立的时候,生生的被吓了好大一跳,等她发现眼前这人面熟时,章子荣也已经跟着到了她的身后。 “你……”章含芳惊讶的指着舒欢,再回头看看章子荣:“你们……” 她哥哥是什么德性她最清楚了,若是发现他同其他女子单独在一起,她只能产生一种联想,而眼前这位还身份特殊,不是寻常丫鬟,是顾熙然的宠婢!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吃惊的怔在那里。 舒欢对自己这无比悲剧的人生心灰意冷,已经决定听天由命了,因此反倒安然下来,微笑着看了章含芳一眼,客套一句:“好巧,章姑娘也来赏荷么?” 她此刻不是上回那个丫鬟,而是顾家的二奶奶,自然要有主人的风度。 章含芳回过神来,盛气凌人道:“少装!你同我哥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做什么?” 舒欢皱眉:“章姑娘,说话请谨慎,我在这里看风景,同令兄有什么关系?请别随便把我跟他扯到一块说,就算你不顾惜令兄名声,也要顾惜自个名声,这样的无端揣测,怎么也不该从未出阁的姑娘口里说出来吧!” 章含芳上回见她就恼于她的不卑不亢,镇定自若,这次却是被她犀利之极的言辞顶得一噎,正待发作,就听章子荣在旁轻飘飘道:“是啊,我说meimei,你那不染纤尘的脑袋瓜子里可不该装这些想法,要是教娘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少拿娘来压我!你们既然敢做,就别怕让人说!”章含芳高挑了眉,轻蔑的望着舒欢:“好个伶牙俐齿的丫鬟,上一回有我表哥护着你,说我管不着你们顾家的人,这一回你勾引我哥被我撞了个正着,难道我也教训不得吗?鸣鸾!你来说,咱们家里那些不安份的狐媚丫鬟,都是怎么处置的!” 鸣鸾被她点名后为难的看看章子荣,再看看舒欢,劝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啪——” 回答她的,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章含芳怒道:“白养你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鸣鸾捂着脸,不敢声辩,也不敢哭,只含着眼泪,委屈之极。 章含芳骂完,反手又甩一个耳光过去,不过这次却被章子荣给握住了手腕:“你闹够了没有?这又不是在自个家里,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放手!我打我的丫鬟,关你什么事?” 章子荣不屑的丢开她的手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她劝你是为了你好,你还打她!” 章含芳冷笑:“她是为了你好才对吧!” …… 舒欢见这两人不分场合的又吵了起来,深觉头痛! 若是往常,她乐得在旁看个八卦,只当是娱乐了,但今日真没有这种心情,只想躲个清静而已,怎知天不从人愿,反倒失了清静。不过,他们两个既然吵得欢快,那好像没她什么事了,她还是趁机溜吧! 她才转身,没想就被人从后头扯住了衣袖—— 此刻虽已入秋,但天气仍然懊热,白日里阳光毒辣,因此她身上穿的还是夏季的罗裳,质料十分轻薄,被这样用力一扯,就听“刺啦”一声,衣袖被撕裂了好大一道口子。 四周瞬间静默下来。 章含芳显然也愣了,没预料到这种结果。 舒欢微皱起眉,抬手看了看自己那被撕破的衣袖,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她从前不懂为什么武侠小说里,就算是弱女子也能很轻松的从自个的衣裳上撕条布下来替人包扎伤口,现在懂了,原来古代的衣料虽然精美,但不够坚韧,尤其是纱罗之类的料子,很容易就被撕破了。 然而明白归明白,她仍是轻捋着自己的衣袖,笑吟吟的转回去瞧了章含芳一眼:“章姑娘,你这手劲可真不一般,该不是练过的吧?” 只要是女孩,不论长相如何,心性如何,都不希望自己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类型,因此舒欢这语气淡淡,只略带调侃的一句话,却比任何谩骂与羞辱都更具杀伤力,让章含芳那张一向傲气十足的脸,此刻红了白,白了青,万分的尴尬和难堪。 她还没办法辩解自己其实是娇弱无力的,只因那被撕破的半截衣袖,此时还紧攥在她手心里…… 最初的惊诧过后,看着自己meimei那漂亮傲气的脸蛋上,生平头一回流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神色,章子荣再也忍耐不住,捂着肚子就嘻嘻哈哈的笑出声来,而且愈笑愈响亮,前仰后合不说,眼泪都掉了出来,就连那丫鬟鸣鸾,都想笑又不敢笑的,苦皱了一张脸,模样古怪。 他一边抹着泪,一边笑喘道:“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厉害……得,这衣裳可是你扯破的……回头别赖到我头上,我可没你这样大的气力……” “你们……”章含芳恼极,将手里那半截衣袖弃到脚下,踩了又踩,哭道:“你们合了伙欺负我一个!” 这边闹得欢腾,谁也没发现身周有人靠近。 忽然一个云淡风清的声音插了进来:“谁这么大胆子,连我家表妹都敢欺负?” 语气明显调侃。 舒欢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垂了眼眸。 章含芳却一听这声音就恨得牙痒,偏偏此刻身处尴尬境地,一想到方才的事都落入了顾熙然眼里,她就更觉丢脸,报仇暂时顾不上,只能拿着帕子抹泪,顺便遮脸藏羞。 倒是章子荣瞧见顾熙然过来,愈发兴致勃勃,连忙迎了上去,笑道:“好好好!熙然你来得正好!你家这小丫头太有意思了,咱们打个商量,我替昨晚那两个唱曲的姐儿赎了身,来同你换这个丫鬟,如何?” 眼前的麻烦都是由这位自以为是的爷惹出来的,若不是他,舒欢此刻说不定躲在哪个无人的角落里,正酣畅淋漓的发泄着心里的郁结呢,哪里会被章含芳纠缠,又怎么会被顾熙然逮着?再者说,她不过是今日早起匆忙,没有认真梳头,只随手替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而已,身上穿的也不是丫鬟衣裳,难道看着就这么像丫鬟,让这家伙连换人的话都好意思说出口? 这样一想,舒欢心里彻底不爽了,郁闷冲口而出:“你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