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河东太守王匡率步后撤,不顾陶谦、孔融、鲍信的劝告,依然前行。还没到虎牢,就遇到燃烧带。过不去,就转向汜水关。 到了汜水关,王匡住马叫喊。关上高顺出来答话。但是王匡却听不清楚高顺到底说的是什么。于是,王匡便打马走近、再走近。然后,高顺一声令下,千余弓箭,全部射向王匡一人。顿时把王匡射成一个刺猬。 司隶州河内郡士兵一直由方悦统带。士兵们仗着方悦的名声,一向眼高于顶,耀武扬威。哪知,虎牢关前,方悦五个回合,就被吕布刺于马下。众兵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跟着王匡,当然是因为王匡乃是太守,粮饷就是王匡发的。眼前,王匡一下子就被射死了。士兵们又跟谁呢? 高顺喝道:“投降免死!”这一次,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每一个河内士兵的耳中。由于王匡一再趋近关墙,此时,处于关墙弓箭射程范围内的士兵就有五千余众。后面的士兵无所谓,降不降还在考虑之中。前面的士兵可不能考虑了,当即便有人弃兵器于地,高叫:“愿降!” 有人带头之后,齐刷刷就跪倒一大片。高顺又道:“诸位既然愿降,从此后大家就是兄弟了。别的不敢说,有一事高顺可以向大家保证。那就是,跟着田润,每一顿都能吃饱饭。” 武力胁迫之后,立即开始宠络人心。打开闸门,将河内士兵出关。一面迅速择地安置河内士兵。一面飞马传书虎牢关。河内士兵的兵器,暂时就不拿了。 …… 在通往虎牢关的山谷里,人们的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一会儿高上去,一会儿低下来。终于,太阳逐渐西斜。由于高山的遮挡,山谷中的光线暗了下去。不知从哪儿,飘过来一股雪白的水雾,为这个墨黑的山谷增添了一点空灵。东面较高的山峰,还在继续享受着尚未西沉的阳光。仿佛恬淡温馨的眼波,在苍茫的夜色中格外醒目。这让这些山峰上的伏兵都躲了回去。 荒草、沟壑和山谷中的滚滚人潮,被苍茫锁定。慢慢地,人们分隔开来。劫后余生的士兵们,将要在这里渡过漫漫长夜。一阵晚风吹过东峰。坡上的荒草在那束类似于佛光的落日照耀下,随着微风涌动起来。就像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匍匐着,一步一跪,一个紧挨着一个前行,就好像朝圣的队伍。 忽然,从西面山壁之上扔下几只小型火油罐。罐上的火苗,绚丽的彩霞之下,拖出了长长的尾巴。就好像流星划长漆黑的夜空那样,让人怦然心动。只是,没有人对着它们许愿。大概是因为人们早就预见到了,这几颗流星会绽开更加灿烂的鲜花。 果然,鲜花绽开了。那是火花,又不是火花。不是只美丽不伤人的星星点点的火花,而是要让人双脚跳的烈火组成的花朵。盘踞收拢的几千人,因这几只火花的绽开,奔走呼号,迅速躲避,又宛如火花的外面多了一层花瓣。里面的人动了,外层的人没有动,因而里面的人就急了。有一名将军,也不管这些士兵本来就是自己人了,上马挥刀,直接就杀出了外围。可惜,他出了外围之后,转眼就倒在了另一个人群里射出的弓箭之下。 接近平息的内战又开始了,小油灌的明火重新点燃了战火。山谷里的士兵,在不断的砍伐当中,迎来了真正的夜晚。当然,也是不眠的夜晚。 …… 当清晨的朝阳刚刚照亮东方的时候,虎牢关上的士兵来报,说是关下有人。田润到墙边一看,果然。昨天,田润记得清楚,关下的尸首不超过四千。这时望去,起码有一万多。于是,田润就命令,先往远处扔火油罐,然后就近弓箭射杀。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关下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山谷里的士兵在黑夜中东奔西跑,最后一些人竟然发觉了关墙下面这个好地方。也因此而享受了一个安稳觉。只是,好梦还未醒来,就被虎牢关上的将士直接引渡到了黄泉。 这是兵困山谷的第二日。山谷里的士兵,活着的,已经不足四万。四万人,又分属五个诸侯,是不能集中力量对付伏兵的了。伏兵们吃过干粮之后,都公开站了出来,向山谷中的残兵放箭。 由于伏兵遍布于四方八面,射下山谷的箭支也就来自各个方向。盾牌是挡不了的。只有组织盾阵才行。可一旦组织了盾阵,油火罐又砸下来了。盾阵也不得不分崩离析。 由于伏兵厉害,五部诸侯之间的混战少了。士兵的消耗也慢了一些。第二日晚,有士兵见后方原来的燃烧带已经不燃烧了,偷偷回撤。哪知这边是重兵埋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扔一罐火油下去查看情况。结果,想要突围的士兵被伏兵发现了。几百个士兵被全部射杀了。 到了第三日,从伏兵埋伏的山峰高处已经不容易分辨山谷里哪些是尸首哪些是活人了。伏兵的箭支也就放得稀疏了。 第三日,山谷中的残兵没有人试着向后突围。第四日也没有。第五日,田润将河内士兵调上关墙。开了关闸,率自己的士兵进谷驱赶。山谷中零星残兵抵抗不住,不得不往后退缩。退到原来的燃烧带,居然没事。发一声喊,便加快了速度,跑了。 其实,田润完全有条件全歼这些残兵的。 …… 虎牢关的士兵一直追击到河洛这才回转。随即,田润飞马传令,所以伏兵都从山峰上撤了下来,也包括汜水关方向的伏兵。河内一万余士兵先清理出一条走马车的道路,然后把马车开进了山谷,运送尸首和地上的残损物资。所有东西都运送到岔路口往汜水关方向原公孙瓒的营盘处。那儿地方相对宽敞,被田润作为火化场所。一整天,就这样忙过去了。 次日,继续火化尸首和残损物资。田润还下令烧毁汜水关至岔路口沿途森林,并在两个关口距离关墙一百五十步、敌军有可能架设井栏的位置挖掘沟渠。以火油倒入渠中,浸泡泥土。 再一日,尸首焚化得差不多了。田润命令王越带领原来的七千士兵,至河洛山林中埋伏。两千守关士兵和一千转运士兵归位。河内一万名士兵继续清理山谷。 清理完了山谷,最后河内的一万名士兵撤出了虎牢关。剩下的诸侯没有过来的迹象。田润自己也回到了虎牢关,清点那日战骑兵的战果。 …… 那日杀马匹多。这些天来,吃了一部分,还剩了一些。初春,天气很冷,马rou不容易腐烂。倒是个好时候。 当日敌军骑兵千余人,无一人走脱。擒住敌将一名,士兵两百余名。田润把名册拿了过来,看来看去,就满宠像是个熟人。于是田润到了关后,一间休息的屋子,叫人把满宠带了过来。 满宠被带来了。士兵叫他跪下。满宠昂然不跪。田润道:“算了。跪不跪的不重要。你是叫满宠吗?字是什么?”满宠不答。田润等了一会儿,道:“不回答是吧?有骨气。这么说来,你是不怕死了。既然你不怕死,我也就不杀你。来人,脱了他的裤子。”士兵一愣,问道:“就在这儿脱?”田润回答:“就在这儿脱。”士兵上前就要动手。满宠急了,大喝:“且慢!”士兵暂且退开。满宠道:“好你个田润,脱了我的裤子,受辱的,不是你吗?”田润点头道:“是啊。难道你不愿意让我受辱?”满宠一怔,居然无言以对。于是便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田润点头道:“好,有这个态度就行了。我先问你的名字。”满宠道:“姓满名宠,无字,豫州谯郡高平县令。” “好。回答得不错,还多说了些出来,”田润道,“那天,你为何要进攻我呢?” 满宠道:“想建功立业而已。既败于你手,既过了这些天你依然守住了虎牢,宠无话可说。” “哦,你以为我守虎牢不对吗?”田润问。满宠道:“守虎牢没什么不对。但是你大兴土木,修改了两关的攻防方向,与常理不合。” 田润道:“我是诸侯联盟的后军。后军执行军法,许进不许退。后军的刀斧,自然是要劈向后退的诸侯。因而我调整关口,并没什么不对呀。” “但是据宠所料,诸侯联盟并不严密,进到洛阳之后,因为利益分争,极可能不欢而散。一定会有很多诸侯合理后撤的。”满宠道。 “你说得不错,”田润道,“在这世上,还没有哪个人明知是错的还会去做的。他们当然认为他们后撤是对的。但我认为不对。所以我要挡住他们。” 满宠冷笑道:“可是,您拦得住吗?” 田润停了停,道:“你应该问我,为何不全歼他们才是。” “啊,全歼?”满宠很是吃了一惊。 田润笑了笑,道:“也不是所有的诸侯。截止目前为止,来了曹cao、公孙瓒、张超、袁遗、刘岱、孔伷、王匡七家。大前天,我开关进谷,把那几千残兵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