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润问:“你那四个亲兵怎么样?”高顺明白,田润并不是问那四个亲兵是否愿意归顺,而是问亲兵可不可靠。亲兵是否归顺,决于将领。通常将领归顺亲兵就归顺,很少有例外。高顺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说那四个亲兵不可靠,田润就有可能下令杀了那四个亲兵。因此,高顺说:“他们是随我多年的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那好,”田润扭头喊了一声,“头领过来。”然后就走到高顺身旁,替高顺松绑。一旁邹靖见了,制止道:“主公不可!靖观此人孔武有力,此时兵丁不在身旁,若贸然松绑,恐其反噬。”田润笑道:“立安放心。我若连这点识人之明也没有,就只能润田,而不能泽坤了。”说着,继续松绑。 高顺听了,大为震动。自己一个新降之人,不,自己还没有表示归顺,这田润,怎么就敢这么放心?难道她真的有把握以不多于一百人的代价,全歼官兵主队的六百人? 田润很快就解开了绳索。高顺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一旁活动了一下腕关节。过了一阵,五名头领来赶了过来。看见高顺已被松绑,五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但谁都没有问话。 田润问:“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郭路答道:“还有七百多。”“啊,”田润心道,没想到刚才伏击战的伤亡居然连五十人都不到,“下面,所有的人要分作两批。张吉、罗望所率兵丁为第一批,陈康、朱义所率兵丁为第二批。郭路将所率的人分作两半,你自己带一半人归入第一批。另外的一半,由我临时带领,归入第二批。邹靖邹立安,统领第一批。郭路、张吉、罗望,你们三人要服从立安的指挥。听见没有?”三人齐道:“听见了!” “好,现在,你们第一批人出发。”田润道。邹靖虽为文人,毕竟也是带过兵的,故此未有迟疑,带着三人便走了下去。 田润道:“陈康,找几个人,把那四个亲兵带过来。”陈康去了。不多时,四名亲兵被带了过来。“给他们松绑,”田润回头又对高顺说,“你就负责这四个人。” 很快,下面杂乱的人影分开了。一半人为邹靖所带领,沿着山坡,往谷底走。然后,田润带着剩下的一半人,横向移动,翻过一道小山梁,找了个地方休息。 …… 大道上的官兵列队集合完毕,李建、孟恩当先而行,士兵排成两列进入树林,直奔垭口。到了垭口,四下一望,看见了山腰的战场,同时也看见邹靖所率的三百多人。 土匪就是土匪。此时,第一批三百多人并没有像官兵那样列队,而是走得很散。这样的穿林行进方式,受到的阻碍远比列队的要大。但田润的计策中要求的就是这样分散地行进,因此邹靖什么也没说。 这里的树木不如靠近道路那边的树林茂盛,但灌木却非常繁荣。因此,从垭口看下来,能够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只是很难估算出准确的人数。大概的判断,当在五百人左右。 贼寇的总人数,李建、孟恩是看见了的。也就是八百人的样子。与高顺所率五百官兵一场恶战,应该剩不下几个人了。怎么还能剩下五百人呢? 两人一合计,先不管这些。就算八百贼寇都在,也不是六百官兵的敌手。更何况贼寇经过激战,体力上已经疲惫不堪了。 因此,官兵直接就朝谷底追了下去。 …… 义勇加黄巾组成的并没有经过训练的队伍,速度上是赶不上官兵的。两队的指挥,邹靖是文人,田润是女子。这二人的速度,直接就制约了兵丁的速度。故此,官兵与逃跑的第一批人马的距离,每时每刻都在缩短。 小山梁上的一个缺口,高顺正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估算了一下,最多两刻钟,第一批人马就会被官兵追上。高顺回转身来,说:“泽坤这计策,叫做丢卒保帅吧?” “非万不得已,我谁也不想丢,”田润边说边走了过来,“更何况,现在还远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走到高顺旁边,看了看,又说,“时候还早。再过一刻,他们就应该转向山坡了。” 高顺接着又看。果然,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第一批人马拐弯上了山。山上的树木,越往上就越高大。灌木则相反,越往上越疏松。 等到官兵追到第一批人马拐弯的地方的时候,第一批人马已经完全没有了踪迹。照理说,应该往上追。但是,贼寇亦可能上了一截山坡之后,再横着向左或者向右逃跑。高顺明显地看见,官兵混乱了。 “我不陪你了,”田润说了一声,转身走到第二批兵丁的中间,“喂,围过来。”等兵丁都围过来之后,说,“下面,我要唱一首歌。大家来帮一下腔。这首歌,在第一段和第二段之间,有个简短对话。对话是这样的:哎,妹娃要过河,那个来推我嘛?还不是我来推你嘛。听清楚了没有。呆会我问:妹娃要过河,那个来推我嘛?大家就一起回答:还不是我来推你嘛。嗯、咳!”清了清嗓子,田润就开始唱上了:“正月里是新年哪,咿呦喂,妹娃我去拜年哪,嗬喂。金哪银儿锁,银哪银儿锁,那阳雀叫哇抱着恩那哥啊抱着恩那哥。”然后问道:“妹娃要过河,那个来推我嘛?”三百多人一齐大声地回答:“还不是我来推你嘛!”田润再接着唱后面的歌词:“捎公你把舵搬哪妹娃我上了船,啊喂噎唑,啊喂噎唑,将阿妹推过河,咯呵喂。” 道路上留守的官兵听到这声“还不是我来推你嘛”,一愣神,就被健妇营的姐妹杀了。追击第一批人马的官兵主队人马也同样听到了这一声喊。嗯?怎么跑到那么远去了?不管了,快追!李建、孟恩带着官兵又向着这边追了过来。 田润这是在做什么?高顺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