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娜坐在荷西身旁沉默地衔着吸管,将金黄色的凤梨优酪从阔口玻璃杯中一口口吸进嘴后咽下肚。 与他表现出的急切而无奈相比较,她的神态反而比较坦然和冷漠。 贝瑟芬妮,从神话时代起就担任“冥后”一角,终日陪伴冥王哈迪斯陷身在阴森寒冷的地狱之府。面对过往江鲫似游走的万物灵魂,她的心早已冰封麻木。 今天你寿终而来,明日我投胎而去,一切皆为劫数,一切皆有定数,就算神祗也不能改变这样的规则。因而,对于人类生生死死的情仇恩怨她早就比任何人都看的开,看的淡。 这之中唯有一个灵魂是例外,那就是赫克托。他坚持不懈的轮回,他历经十三世的转世终于在某一天令她那颗漠然已久的心感到一丝温暖的震撼。因此在他的转生者荷西最困难的时刻,在他因暗力量的干扰而丢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时刻,她必须寸步不离守护他,算是对那执着的灵魂能够融化自己内心冰雪的回报吧。“你不会明白的,荷西,你不会明白的!你是个善良的普通男人,根本无法想象为了留住埃文的心我都做过些什么——我…我真的完了,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米莱蒂双手用力抱住头,神色极为痛苦。她似乎极力克制自己,将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强行收回,一派堪堪纠结之态叫人看了心酸不已。 “好了,别在折磨自己了,振作起来吧。” “不!我不能白白做出牺牲和让步!再过一周他就要和那可恶的dang妇结婚了,我会让他们好瞧的。” “别干傻事米莱蒂,为那样的男人不值得!” 荷西感到情况不妙。米莱蒂的情绪异常激动,搞不好就会做出什么过头的事。于是他耐心地开导她,希望能收到些成效。然而事与愿违。 阴影在对方那张原本青春端庄的面容上越布越浓,如狂风暴雨来临前夕压抑沉闷的天空。她瞪大得几乎快要撑爆眼脸的昏黄眼球中只写满两样东西,那就是“怨恨”与“复仇”。 那娜的心忽地一怔。她看到米莱蒂身后隐约现出一幕怪异的图像: 一男一女着装远古,对立于冉冉的篝火旁含情脉脉地互望。女人交给男人一只魔瓶,男人倒出瓶中的液体涂抹全身。随后,他们一起战胜了力大无穷的神牛,又杀死了邪恶的毒龙,最终取得了圣洁的金羊毛。 瞳仁因法术而扩张,那娜以一对冥眼再次细细观视米莱蒂,一个女巫的形象瞬间覆盖她的周身。 居然是她!美狄亚!那个伫立于赫卡忒神庙前的悠古身影—— 瞳孔缩回正常,那娜不禁轻叹一声。 美狄亚!即使又一次转世,被弃依旧是你人生最悲剧的旋律,仇恨仍然扭曲着你本应娴雅娇柔的面容。 究竟多少世的轮回才够?才能令你挽回这颗本不属于你的心,才能使你的生命里不再充满幽怨的颜色——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无论幸福与不幸,我们都像是被命运锁链束缚一般,要永远纠缠在一起。假如必须分开,那么我们只能共同走向灭亡…” 米莱蒂的脸上凝结起一层冰霜,像是一层铁灰色的面具盖在她的脸上。她的嗓音沙哑抑郁,直视荷西的眼神忽而闪烁出诡异的光芒。邪邪轻笑间,她的嘴唇微微开合,隐隐透出两排皓白森森的牙齿。 荷西惊得愣一愣。在这酷热干燥的夏天,他分明感到一阵阴寒的凉气正从脊背冒出。 “别做傻事!求你…” 他的身板直直地,像是被寒气冻僵,只会机械重复出这句话。 “荷西,你是个好人,在我最无助的时刻还能出来陪我。并不像那些惯于阿奉的小人,一见我家失势便躲得远远的。” “别这么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荷西慢慢回答道。 眼中,米莱蒂满是咒怨的神态终于释然,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在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细碎的冷汗。 返回的路上—— “荷西大哥,一周后的婚礼你最好不要参加。” “那怎么行?虽然说收下埃文请柬的时候我产生过不去的念头,以他那样见异思迁的人品我肯定不会把那样的婚礼当回事。可是我放心不下米莱蒂,我有种预感,她一定会想办法出现在那天的典礼。” 坐在计程巴士里,那娜收回以往大咧咧的举止,头扭向一旁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万千景象,表情十分严肃谨慎。 米莱蒂的前身就是美狄亚,兄弟遭绑事件绝不是媒介宣传的那样简单,仅仅因酬金未及时到位而撕票。 那个只为自己自私的爱而不惜伤害手足的罪恶灵魂,再度打开黄泉之门飞舞出来,唯有那对新人的鲜血才能消除她宿命的仇恨。赫克托,这些关乎宿命的纠葛都是作为一个凡人的你无法理解的。 婚礼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地进行下去。如果你在sao乱中发生任何意外,我将无法面对卡蕾忒那幽怨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