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我呼吸的灼热双唇终于移开,我大口深吸着冰凉的空气,昏沉沉地想到,得救了,似乎,不会晕过去了…… 视线一片迷蒙,贴着我脸颊的宽厚胸膛剧烈起伏,耳边,他呼吸粗重,心跳狂烈,全然不是他平素的悠长频率,他的铁臂环住我的后腰,他的大手按在我的头后,我被紧紧嵌在他的怀里,不过此刻我没有精力纠结这个,我的双手本能地攀住他的衣襟,希望能稳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 手足无力,全身绵软,若不是他的身躯承接着我的体重,我想我大约会象水一样滑落到地上了…… 四外虫声细碎,清凉的夜风暧昧流过,空气里无处不是他的味道。 面上一热,他火热的脸颊贴住我的,灼得我身子一颤,他沙涩的声音裹着guntang的温度扑进我耳中,“明日,我便以凤舆迎你入宫……” “入宫……入宫?!”犹如一道冰泉当头浇下,我猛地清醒过来,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入宫!” 呃,软软的声音完全不能表现言辞的坚决,孱弱的挣扎倒象是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撒娇…… 无奈停了动作,心扑通扑通乱跳,我弱弱地喘息着:“你这是乘人之危……你等等,等我缓过来再说……” 他低声笑,“乘人之危么?”一偏头,在我脸上重重吸了一口“啊!!!”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死掉的……我匆忙间提了一口真气,急道:“荣哥哥你答应过不逼我!!做皇帝说话要算数!!不然我……我……”天呐,我都不知该怎么威胁他才好,“我、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空气瞬间凝冷,他沉了目光望着我,眼里的烈焰一寸寸黯下去,好一阵令人窒息的对视之后,他缓缓开口,语声沉柔。“丫头,两情相悦,白头相守,此乃天之经,地之义,你究竟怕些甚么?” “谁害怕了!我没有!我只是……只是……”目光忍不住闪躲。 他扳起我地脸。直视着我地眼睛一字一字道:“莫要欺人欺己。我知你心里也是有我地。” 夜一样浓黑地眼眸里含了天地。却不见月光。如此幽邃。好象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万丈深渊一般。让人一面身不由己地坠落。一面抑制不住地心慌。 舌尖上好似压了千斤重地橄榄。沉甸甸地开不了口。心里乱成一团。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对答。可沉默岂不是等于默认? “我……”好容易嗫嗫出声。胃却在这时突然抽痛!我闷哼一声。身子蜷缩下去…… “丫头?!!” “荣哥哥……我……好疼……” 他扶住我,急道:“哪里疼?好端端地怎么忽然疼起来?!” “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疼了……好象是胃疼……”我的手用力抵在胃上,头上已渗出冷汗。 他不由分说把我横抱起,施展轻功疾奔,一边怒道:“胃疼?!看你方才吃那许多东西,我还奇怪你这纤细的身子几时有了这样的食量!!如今可吃出病来!!” “呜呜,人家疼死了……你还骂我……呜呜……”我缩在他怀里,疼得流眼泪。居然还要听他的数落,心里委屈死了!冷汗被风一吹,透骨的凉,不由打个寒战。 他地手臂收紧了些,不再说话。 耳边冷风呼呼响,忽然身子一飘,他抱着我跃过墙头,光亮和人声劈面而来,乱七八糟的人影在周围晃动。而后我身子下一软,被他放到了床上。 荣哥高声喝道:“传太医!!速速去传太医来!!” “小姐!!”耳边惊声尖叫,我勉强睁开眼睛,是碧溪和流云惊慌的脸,我挤一个微笑,“没事,只不过是吃坏了肠胃……真没想到……胃疼……这么厉害……”又是一阵剧痛,我呻吟一声蜷起身子。 我的胃,一会象被人团成了团。一会又象被抻住两头拧成了麻花…… 一双手臂揽住我。我被包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我哽咽:“荣哥哥。疼……”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脸上一片温热,他胡乱吻着我的额头、脸颊,焦急地安慰我:“太医这便到了!” “……去……去叫小弥……” “叫小弥来!!快去!”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靠吃东西发xiele!! 紧握了拳头,指缘送进口里。” “丫头?”他轻轻拉我的手,“做什么,莫要咬坏了。” “疼,我不想叫的太响……” 他低叹,不再阻拦。 “姐!”是小弥天使般的声音,“jiejie胃疼?” 勉强睁眼,眼前白花花地人影,小弥穿着中衣,明显刚被从床上拉出来,我惭愧道:“不好意思,你睡了吧,实在是,太疼了……” 小弥噌一下跳过来,精神抖擞道:“本该如此!这回可算没找庸医来!”我羞愧地把头扎进荣哥怀里,其实庸医也找了,只不过还没到…… 小弥抓过我的手腕号了脉,让我吐舌看了看,镇定道:“无妨,想是吃了太多东西,又赶上着急受凉,先扎几针止疼,jiejie躺平。” 荣哥扶我躺好,我把头转向一旁,心中郁结,真丢脸啊,这下谁都知道我是吃多了才弄成这样…… 耳听荣哥一声喝:“你做什么!”转脸看,就见荣哥握住小弥的手腕悬在半空。“我才刚不是说了!施针啊!” “施针解甚衣衫……” 小弥怒:“不解衣衫如何施针!你刺一个给我瞧瞧!” 呃,解衣…… 我挣扎着拨开眼前地两只手,“你们好吵……小弥,你要扎的xue位在哪啊?” “中脘,脐上四寸……” “……还有别的止疼xue位吗?” “足三里,外膝眼下三寸,胫骨边缘;内关,前臂正中,腕上两寸;脾俞、胃俞……” “好好。就这几个吧……不就是露小腿和手腕嘛……疼死了……荣哥哥……”眼泪汪汪地看他,他心疼皱眉,“罢了……”又转头向碧溪流云道:“你等退下。” 我痛苦地想,把她们轰出去干嘛,你怎么不回避啊…… 针灸真的很有效!小弥在足三里和内关施针后,刚才那昏天黑地的胃疼居然立竿见影的好了!痛苦被收回到潘多拉盒子里。可我也再没有一丝力气,我闭目软声道:“小弥,有你在真好,谢谢……” 光听声音也足以让我想象出他得意的小表情,小弥得意洋洋地道:“jiejie无须客气,皇上大哥,你与我把jiejie翻过身来。” “嗯?什么?还没完吗?”半睁开眼。 “还须在脾俞、胃俞炙几壮艾炷,散了寒才好。哦,被他们翻了身。我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猛听一声:“衣衫须得除去……”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对了,脾俞xue和胃俞xue在背上,而艾炷好象是直接点在皮肤上的!“荣哥哥你回避一下!小弥,你也先不要看!让碧溪流云进来!” 碧溪流云帮我脱去衣裙,拉过被子盖了半身,露出脊背,小弥点了极小极小地圆锥形艾炷,放在我背后地xue位上。 屋中弥漫起一种难以言传的味道,热力透过xue位。顺着筋络缓缓游走,我再也坚持不住,眼皮重重落下来,我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见我醒了,守在房中的碧溪流云欢欢喜喜地请安问好,卷起湘帘,开窗通风,服侍我更衣洗漱。 急性的病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想起昨夜那天昏地暗的疼痛,简直恍如隔世,不过毕竟折腾了一场,身上还是倦倦地,没什么力气,精神也差了些。 早餐是一小碗碧粳粥,几碟小菜,苏子青瓜。春笋豌豆。香菇豆腐,都做得清淡爽口。秀气地盛在小小的碟子里,联想昨天的惨痛事故全是因为我吃得过量,忍不住脸红。 吃过东西,HP、MP似乎恢复了不少,我扶了碧溪流云到园子里散步消食,顺便晒晒太阳。 午后阳光温软,晴风暖翠,倦鸟香红,远远望见湖边水阁,我忽然想起昨天的事。 “碧溪,昨天下午……你去对皇上和符小姐说……嗯,然后他就跟出来了?” “回小姐,昨日您临走交待奴婢等一时再过去,奴婢正在曲桥上踌躇多久去传话才算适合呢,一抬头就见圣上从水阁地窗子望出来,那时候小姐您还未走出多远,接着陛下过来问奴婢您都讲了什么,奴婢照实说了,陛下就追着小姐出去了,”她略停了一下,又道:“那位符小姐一直站在窗子里,怔怔往这边看,直到皇上走得都不见影了,她还立着,奴婢想,您的话还没转告给她,才要过去,就见她一扭身离了窗口,等奴婢进到房里,符小姐已经走了。” 流云嘻嘻笑着:“哎呦,她怎争得过咱家小姐……”瞧见我的脸色,忙捂了嘴闷笑。 碧溪含笑道:“小姐,昨日小弥给您炙艾,圣上怕您烫着,都先在自己臂上试过呢……” 流云接话,“是呀,还有之前您疼得咬自己的手,陛下舍不得,就把他的手臂送出来让您咬着……” “诶?!我咬地不是我自己的手吗?!!”低头看,右手食指根上有个淡淡的牙印。 “您开头咬地是自己地,之后换了陛下地,想是小姐疼糊涂了,分辨不得。” “可说呢,后来您睡了,小弥瞧见皇上手臂上的血印子,说是有止血不留疤地好伤药,您猜皇上怎么说?皇上问可有能留下深印儿的药!” 他这是…… “还有那艾炷,您只要在睡梦里稍皱下眉。圣上就问小弥,太烫了吧,还在他自己臂上试,后来小弥打诨,说试也白试,您细皮嫩rou的。和皇上地龙皮怕还是比不得的,直说地皇上也笑了……” “等一下!!炙艾的时候……他不是出去了吗?!对呀!那时我让你们进屋来给我脱衣服,不是清场了吗?难道后来他又进来了?” 她们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羞红,碧溪抿了嘴,含笑不语,流云秋波闪闪,掩口轻笑道:“陛下一直就没出屋,只不过立在斜边上。您伏在床上没瞧见,后来看您睡熟了才上到近前的……” 啊啊啊 “小姐,皇上也是放心不下才守在一旁呢……” “可不是!小弥每个xue位都炙了五壮艾炷。陛下就一直守在床前!也就是小姐您,但凡换做旁人,谁有这个福分!”的,不就是被看见后背了么,就当是穿了露背晚礼服,露背上衣,露背泳装………只是露背吗? 抚额…… 她们俩还喋喋不休。旁敲侧击,总之就是一个主题,历数这些年荣哥对我地好…… 垂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走累了,扶我回屋。” 回到房里,把她们都打发出去,我半躺在窗前的花梨榻上,蹙眉闭目。 淡淡的有些头疼。 呖呖莺声花外啭。春风透过窗子,软软扑上面颊。 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如果男朋友可以象填空该多好,填上一个,原来那个就没了……吗? 旁晚时分,零星飘起了春雨。 细幼的雨点,润物无声,点在肌肤上。却有脆生生的清凉。 我地晚饭依旧是清粥小菜。只不过碧粳粥换成了山药小米粥,据说是小米性温更适合晚上吃。素炒的青菜也换了几样,总之这几天鱼rou是与我无缘了。以小弥的意思,胃有毛病,调养重于针药,这个理论我也赞成,养胃确实很重要,不能因为不疼了就掉以轻心,要是为了贪恋一时的口腹之欲再转成了慢性胃病,对于热爱美食地我来说,绝对是惨绝人寰的悲剧。 昨天累的没洗澡就睡过去了,今天当然要仔细泡一下兰汤,沐浴后,我换上柔软地浅绯散花睡袍,倚在书房的花梨美人榻上,腿上盖条薄被子,一边看闲书,一边晾头发。 今天沐浴得太早,完全不是我平时地规律,碧溪流云以为我要早睡,忙不迭就换了新熏地被褥,我笑,说她们这样倒象是催我睡觉,要是不趁“热”钻进被窝里,岂不是对别人劳动的不尊重,正说笑着,就见帘子一挑,荣哥迈步进来。 碧溪流云赶紧施礼,我慢吞吞掀了被角,作势起身,荣哥几步走过来,按住我道:“快躺好,今日不疼了吧?”又上下打量我,“这便要睡了么?唔,确是要多休息才好。” 我失笑,“又一个被假象迷惑地,没有啦,就是洗干净看书而已,你来探望病号呀?啊,对了,昨天……”原本是要假装表示一下感谢,话到嘴边,忽然想起…… 不觉就红了脸。 他在榻边坐下,握住我的手,微笑不语。 碧溪流云交换个眼色,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屋里顿时静下来,沉水香融了雨气,清馨幽润,兰膏明烛默默燃着,偶尔灯花一爆,啪的一响。 我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吃饭了吗?呃,我是说……那个,你不是新近下诏,为了提倡节俭,以后膳食都减半吗?身为皇帝,能主动提这要求很了不起呢……当然,我知道肯定不会饿到你的,不过今天小弥给我安排地养胃食谱很不错……”狂汗,我在说什么啊! 他忍俊不禁,张臂把我揽进怀里。 我把脸埋在他胸前,暗想,以后再也不勉强开口了,泪。 他沉稳的心跳,和着外面若有若无的雨声,渐渐平复了我的慌乱,我靠在他身上,慢慢闭上眼…… 忽听门外一声:“陛下今日可还留宿?可要备下兰汤?” “诶?”我迅速捕捉到一个字眼,“什么叫还留宿?!” 他低笑,捏捏我的脸,凤目中华光流动,“丫头,你昨夜睡得太沉了……” 注释: :壬申,有司奏御膳料,上批曰:“朕之常膳今后减半,余人依旧。” 某男:不入宫,就陪睡罢。 某女:入了宫就可以不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