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牵了两匹马,李归鸿和我在附近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毕竟他们离开是在两个时辰前,此处又是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想“捉jian”都无法准确判断他们到底走了哪个方向,我们只得坐了马车悻悻回家。 我见他沉着脸,眉头微敛,不由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心,安慰道:“放心吧,有张知谨在,肯定不会让青鸾吃亏的……”忽想到,如果让张知谨占了便宜算不算吃亏呢?咳,这话可不能出口。 他淡淡一笑,不做声。 心思转了转,我睨着他,悠悠道:“我看你们也是不拘礼法之人,倒是有几分魏晋名士的狷狂隐逸、潇洒不羁,怎么在这件事上倒泥古拘礼起来了?青鸾颇有盛唐遗风,大胆追求幸福很好呀,难道你竟是个假正经的礼教卫道士么,那我可要鄙视了……” 他闻言转头看着我,眼波潋滟,略带惊异,手伸出来,把我的手握住,叹道:“不得准信,我少不得有些担心……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随她罢。” 满意微笑。 ` 马蹄声碎,銮铃清脆。 静了片刻,他忽开口道:“meimei自病后,和过去很是不同了。” 我心里一突,他要说什么? “若是过去,meimei决计不能说方才那番话……” “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的?”我轻咬下唇,心里莫名紧张。 “过去的沉烟端庄沉静,知书达理,决不肯行差踏错半步……” 我垂了眼帘,心象被铁锤砸了一下。 却听他接着道:“但我却更喜欢现今的meimei……” 他说什么?! “虽说meimei无论什么性子我都喜欢,但如今的meimei洒脱不羁,聪慧有趣,偶尔有些顽皮,偶尔有些鬼主意,却是更好了……啊,meimei怎地哭了?”他俯近,轻轻捧起我的脸。 “嗯……都是你不好……”我傻乎乎流下眼泪,缘故却是说不出口的,只能坏心眼地扯起他的衣襟,把泪珠拭在上面算是小小发泄,他莞尔,张臂把我揽进怀里。 霁。 到家后他还是差人四处打探,仍不见那二人的踪影,想是去得远了,只得作罢。 ——————————— 习惯了青鸾粘在身边,这忽然没有了,总觉得连房舍都空了许多。 张知谨也不在,害我连较劲也没了对手。 笑。 不免遥想,这二人不定正在何处游山玩水,做一对神仙眷侣呢,真羡煞人! 李归鸿的其它朋友,冯公子之流,俱是任侠少年,倒还时常约他游乐宴饮,不过这些人他并不介绍我认识,想来自有他的道理,我便在深闺恢复了日间读书画画修身养性、夜晚飞檐走壁进行体育锻炼的闺秀生活。 只是宝相寺我可没敢再去,虽然我觉得那人对我没恶意,但毕竟是第一次失手,不故地重游也罢。 被告知王峻罪黜的那日,我那个没抓住的念头,后来终于想起来了:既然王家倒了,婚事作废,我是不是就该回“舅舅”家去呢?不是说我从小是在他家里长起来的吗?也许还是有些感情吧?尽管他们对于现在的我根本就是陌生人…… 但是,不想回去。 李归鸿自是不提,我想他是在故意装傻回避。 装傻谁不会,我也很擅长。 ————————— 天气日渐暖起来,弹指已是春风时节,空气里弥漫着温软的味道,梨花吹雪,小桃羞红,沾衣杏花雨,吹面杨柳风。 我爱院中繁花似锦,便叫人在花树间摆了张花梨躺椅,春guang明媚的午后就躺在那看书晒太阳。 这日洗了头发,长发垂在椅背后晾着,香风杂了落英红雨,扑簌落了满身满地。 我拿本《诗经》斜倚在躺椅上看,班驳的花影随风轻摆,一时落红无数。何必还专门收了去埋呢,出世了叫“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入世便为“化作春泥更护花”,杨万里也有句类似的“踏作花泥透脚香”,只是我一想到杨万里的熊掌踩上去,还香,就觉毛骨悚然焚琴煮鹤呢,嗯,杨万里的人品官品是很不错的,不过他的“诚斋体”相较“元清白俗”也不遑多让…… 微笑。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和风暧mei地抚过,留下桃瓣嫣红。 我合了书放在一旁,昏昏欲睡。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迷蒙着,又想起诗经的句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诶?这个声音好象是李归鸿? 努力睁开半只眼,真的是他,不知何时过来的,正立在我的躺椅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懒懒闭上眼,手里的纨扇轻扑两下在他袍上,“别挡我补钙……晒太阳……” 他不说话,在我旁边坐下,抽了我手里的团扇,轻轻给我扇着。 “嗯……谢谢,不用了……你也睡去吧……”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花瓣落在脸上,痒痒的,想拂落,却庸懒着抬不起手。 似是他帮我拂了,嗯,真好。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唇上有点痒,又落花了,这次怎么不帮我拂了? 微睁开眼,跃入眼帘的是他弯长的睫毛,浓密的垂着,在他光洁的面上投了两弧弯弯的影。 合上眼。 他的睫毛很漂亮,弯长浓密,简直不象黄种人的风格…… 啊!!惊醒!他在干什么?! 睁大眼,他居然正俯着身,手臂支在椅背上,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轻柔摩挲…… “到底还是重了,扰了meimei的清梦。”他的笑略带羞涩,脸上淡淡绯红。 “你……”我震惊于他的坦然,一时有些空白。 “既是醒了就莫再睡了。”他忽然压过来,手托起我的下巴,他柔软的唇瓣覆住我的,他的舌,灵活地滑入我的口中,卷住我的丁香小舌,轻轻吸着。 那种感觉再次袭来,我心狂跳,浑身软的无力抵抗。 “嗯嗯~”有些喘不上气。 他终于放开我的唇,却又辗转吻上我的颈…… “啊……”一颤,麻栗的感觉迅疾传遍全身。 他轻轻把我揽在怀里,顺着我的颈吻下来,我的春衫已滑到一旁,雪肩暴露在他的唇下,他闷哼一声,一寸一寸印上吻。 我脑中被他的清泉冷香填满,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全部重量都落进他的臂弯,我抬起软绵绵的手抵在他胸口,不知是该拒还是该迎。 他一路吻着,忽然张口,牙齿咬住我系在颈后的带子,头轻甩,那带子绑的蝴蝶结骤然被扯开,我的抹胸失了牵制,立时象片风中的粉桃花瓣,颤颤地摇摇欲坠…… 猛醒!!我急忙把它按在胸口上!涨红了脸,双手护在胸前,含羞合怒瞪他。 又看到他那种眼神!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他手臂一抄横抱起我,径直向屋里走去。 卧室。 床。 身体刚接触到茵褥,我立刻弹起缩进床角,双手胡乱掩住胸前的衣衫,任长发凌乱垂落在榻上。 警惕地瞪他。 “你、你……难道想……”脸红,说不出口。 他单膝支在床榻上,大腿线条流畅有力,上身探过来,象只性感的大型猫科动物,他的脸停在我面前尺许的地方,澄澈的眼中透出认真的神情,似乎还带了点紧张,他轻声问:“沉烟,莫非你不喜欢我么?” “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心跳的厉害,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也不是不喜欢……不过……嗯……” 他忽然笑了,似冰消雪融云开雾散,还没等我看清他眼里流彩,他已长身扑过来,紧紧地han住我的嘴唇,悠长深重地吻起来。 “我爱煞你了……”似是用气吐出的呢喃,穿插在他的吻中,烫落在我的唇上,让人心慌的沙哑低沉。 情迷意乱,弃甲丢盔。 恍惚中被他平放在榻上,随即身上一重,他整个人压了上来。 原来,男人有这样的温度和重量! 他的热吻霸占住我的樱唇,呼吸渐粗重,一只手从已散乱的抹胸下伸进去,一路向上,最后罩在那坟起的绵软上。 那一点柔粉,竟在他的掌心里逐渐涨挺起来…… “嗯~~”天呐,这****的鼻音居然是我发出的,羞死了!! ` 突然—— “少爷~少爷?” 门口有人!! 我们同时僵住,他支起上身,凝神细听。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似是朱墨小心翼翼的声音。 “何事?!”他的语气明显不悦。 “冯公子、路公子、沈公子来了,请您踏青去呢……” “不去!”他俯过来,凑向我的唇,我推他,朱墨还在门外啊! “小、小的也这么说的,可冯公子说了,您要是不去他们就进来擒,反正过去张公子也常如此的……” 他呆愣片刻,深深叹口气,头无力地垂在我的颈窝,一副被打败的样子。 我捂了嘴,笑得花枝乱颤,不愧是他的朋友,都和张知谨是一类人呢。 他嗔恼地眄我,叹气,高声道:“知道了,你去回,让他们在厅上稍候片刻,就说我即刻过去。” 朱墨应了,脚步声渐远,而他兀自压在我身上,看不出要起来的意思。 我笑推他,“快去吧,我可不要被捉jian在……” 未说完嘴已被他堵住,用一个深长的吻。 许久唇分,他捧着我的脸,在我鼻尖上轻轻咬了一下,低声道:“如何是好呢,亲了越发想要……” 我羞红了脸,转开头去,不敢看他灼热的目光,我怕融化在里面无力自拔。 他深吸口气,无奈一笑,终于起身。我含羞理好衣服,又红着脸帮他正了衣冠,他忽然俯在我耳边轻声道:“晚上等我回来。”耳垂上一麻,是他的舌尖滑过。 我大窘,打他,背过身走开。 他低笑,捉我回去在额上亲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