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乔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孔大夫道:“我这儿有些东西,你可以拿去看看。抄录下来也可以。” 孔大夫不知什么,接过来一看,封面却只是写了两个字“小儿”,翻开来看了看,惊讶道:“竟然是蓝大夫这一年看诊所得。” 蓝乔笑道:“这是一年多来的一些病例,还有些是我师傅的经验,相信孔大夫也有自己的记录,蓝乔的也只能作为一个参考。” 孔大夫面现郝色道:“我却没有蓝大夫这般心思,早年看到的病例都不曾记录下来,只有近几年的才写了些,倒是浪费了时间。” 孔大夫再细细看了看,又惊道:“蓝大夫对一病例的病因,治疗的几种方法都做了比较分析,结果竟然也有对比!” 蓝乔笑道:“这是把师傅的病例方法归纳起来,我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自然还有前世的记忆,所有的方法概括起来,珍贵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孔大夫激动道:“您是说可以借给我抄下来!” 孔大夫一激动,就用了敬词。 蓝乔笑道:“自然是可以。”敝帚自珍就好似清廷的闭关锁国一般,医学是不会有进步的,互通有无才能促进医学的蓬勃向上发展,老百姓有了疾病才能更好的医治。虽然自己力量薄弱,但是能做到一定会认真去做。等自己的医馆大了,也许她就会做更多的事情。 会有人超过自己,弱了自己的名声?虚名罢了。她不在乎。 会使得自己赚得钱少了?能好好生活就行,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乎却不会太在乎。 蓝乔目光一瞟那本,心中思忖。这和张仲景的会不会有相同之处呢? 孔大夫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本书,突然如坐针毡,这书是师傅传下来的,师傅的训导是只可传于衣钵。他既不敢有违师傅的训导,自然不能给蓝乔看,但是蓝乔的慷慨又让他觉得羞愧难当。 蓝乔看到孔大夫突然之间扭扭捏捏,老脸也红了,心中也明白这些人的老古板思想,其实也是一种坚持。不由笑道:“孔大夫,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孔大夫侧目,不敢看蓝乔了然的目光,只点点头,道:“蓝大夫慢走。” 蓝乔笑着出了门,慢慢来,心中有信心,总有一天会有改变。 夜明星稀。蓝乔静静望着天空一轮圆月,心中澄澈无比,来这里一遭,她总要做点事情。不至于虚度一世。从今往后,她不会再为任何人而颓废,只会向着心中的梦想前进。 同一片星空下。同一片月光下,李子俊怔怔望着天空。背影有些孤寂。 母亲大殓之后两日已经出殡,蓝乔没有过来。 这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默默陪伴,也习惯了她对自己不着痕迹的帮助。只是母亲走了,她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子俊闭了眼,留在他脑海中的还是那日蓝乔的眼神,失望、哀伤、愤怒,最后是一丝丝的解脱。 解脱么? 她终于放手了,所以解脱了么? 李子俊手中捏着几根发丝,那日她那决然的眼神,历历在目。 当时他曾冷漠地想,就这样算了吧!自己却也搞不懂自己,为了什么,竟然趁着人走的时候,小心翼翼捡起了她用力扯断的一缕发丝。 母亲的大殓出殡,他一直沉静在哀伤中,旁的什么感情都是淡漠。等到他才真正接受了母亲远离自己的事实,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的时候,心中另一种隐秘的刺痛开始冒出头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终于好似野草一般疯狂地占领了心内的每一个角落。 李子俊看着那一缕发丝,突然发笑起来,望着天空明月发笑,笑得眼泪淌满了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的死为什么要与你有干系! 为什么,为什么! 嫣红轻轻行过来,“少爷,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滚!”李子俊转身,对着嫣红轻轻吐了一个字。 嫣红顿时眼圈儿就红了。 姹紫轻言劝道:“少爷,节哀顺变。老夫人走的时候,至少是平静的。” 提到李老夫人,李子俊又神色痛苦起来,眉间已经皱得山水纵横。 “你们都……滚!”李子俊冷冷道。 嫣红还待要说话,姹紫一拉她,使了个眼色就要离开。突然“扑通”两声,姹紫、嫣红软软倒地。 李子俊察觉不对,抬头要看是怎么回事,转身就发现身前已经站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若放在平时,李子俊还会惊了一惊,可今日他却只是冷冷看着。在乎的人一个都没有,他还在乎什么?功名利禄么?他追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他要来何用,要来何用? 该陪伴在身边的人拒绝了自己的求亲,该奉养的人已经不在,这人世间已经没有了他在乎的东西,他有什么畏惧。 黑衣蒙面人也不出声,只露出两只眼睛黑黝黝。 两人对视了一阵,李子俊神色平静,无所畏惧,最后那黑衣蒙面人卯不住了,轻轻咳嗽一声,哑着嗓子道:“你就是李子俊?” 李子俊冷冷道:“是又如何” 那人轻轻笑道:“是,我就找对人了。” “你是什么人?” 那人却不答反问道:“你母亲才过世,心里一定挺伤心吧?” 李子俊怒道:“你这何意?” 那人却优哉游哉笑道:“我猜测,你伤心的不止这一样,还有你师妹的原因吧!” 听到提及这两人。李子俊有些出离愤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笑道:“稍安勿躁,我有点东西要给你看。” 说完从怀中摸了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李子俊冷冷看着他,那人一直笑嘻嘻的表情。李子俊最后还是低了头接过了信封。 月光的映照下,几个大字异常的显眼:字呈李老夫人亲启。 看字迹正是蓝乔笔迹。 李子俊想到了那日的一封信,那封信,他心知不是蓝乔的字迹,但是蓝乔的手下人做的,自然是蓝乔的授意,所以也就迁怒于蓝乔。 既然她已经让人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母亲,为何又弄出了这么一封信来? 李子俊心中疑惑,打开信封。几行清秀的字体呈现在李子俊眼前,李子俊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气得把那封信拦腰撕成了两半。 “李老夫人,蓝乔昔日对李家照顾有加,现今日李子俊罔顾道义,抛弃信义,欲娶肇家二小姐为妻,岂是大丈夫所为?李家家训就是做个忘恩负义之徒么?李老夫人含辛茹苦,养育如此无德之人。让祖上蒙羞,有何面目去见李家先祖……”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病逝的理由么?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突然发病的理由么? 她,竟然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和她相处四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蓝乔啊蓝乔。我真是错看了你! 李子俊气得浑身发抖,仇恨刹那间就席卷了全身,覆盖住了心痛。 双拳紧握成拳。如果蓝乔在眼前,他会不会也给她一巴掌呢? 眼前那蒙面人看着李子俊的举动。突然轻轻笑起来。 “你以为这封信是蓝乔写的么?” 李子俊突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抬起头看着那蒙面人道:“你说。你说这封信不是她写的?” 那人哈哈笑起来,道:“我虽然对你师妹那小姑娘不很了解,但观其言,看其行,就知道这话绝不是她说得出来的。怎么?听说你们是师兄妹,四年的师兄妹,你竟一点儿也不了解她么?你对她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么?”语气间竟然略带了点嘲讽。 李子俊愣着了,了解?信任? 李子俊抖着双唇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冷笑道:“肇家二小姐喜欢你,欲嫁祸你师妹,正好肇尚书受了人指示,于是就导出了这么一场戏。”那人嘴角轻蔑一笑,“你以为,你一介小人物,还真能引得肇尚书为你浪费一株人参么?” 李子俊怒道:“我和人无冤无仇,是谁要这样对我?我既然是小人物,何时招惹了他?” 那人嘿嘿笑道:“这人可了不得了,你知道了也奈何他不得。” “是谁?到底是谁?”李子俊有些失控,伸手要去拉那人的衣襟。 那人轻轻一晃就躲了开来,轻蔑看了李子俊一眼道:“在他眼里,你就如蝼蚁一般,你以为就算你知道了就能奈何得了他么?” 李子俊狠狠道:“血仇不共戴天,就算无能为力,我也要试上一试。” 那人轻笑道:“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倒是勇气可嘉。只可惜有勇无谋却是废物一个。” 李子俊被这句话一诈,顿时就惊觉了自己今日情绪太过外露,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才冷冷道:“他到底是谁?” 那人点点头,这才笑道:“你知道当朝谁的权势最大?” 李子俊愣了下,慢慢眯了眼道:“竟然是他!” 如果是这个人,他真是无能为力了,难道就这样算了么?不行!绝对不行。 那人观察李子俊的神色,知道他已心动,就悠悠道: “那日那人派人先送了这信给你母亲,你母亲气得吐血之际,这时你师妹正送了信过来,那人就只好把这信给悄悄收了回去。其实这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否觉得曹大人对你异常的好,你是否还发现了身边的两个丫鬟特别大胆,特别讨厌你师妹,他们是曹大人亲自训练,目的自然只有一个……这样算起来,那人对你师妹实在是势在必得……不过,你也不要灰心丧气,他们虽然权势倾天,但是我家主子对他的行为早就看不过眼了,早想寻个机会教训他……你先回可州吴岩城,等几个月,主子就会寻个藉口把你招回来……” 李子俊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的眼前只回荡着蓝乔哀伤的神情,悔恨蚕食着他的心,让他痛苦得想要大叫。 大皇子么? 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