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拾起绣绷继续做着针线,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那个春英这几天做什么呢?” 锦瑟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茶盏,一边答道:“只是坐在房里做针线,倒还安静。不过寻冬说春英曾叫她过去说过两回话,说是要问问她蜜饯果子要怎么做。” 做蜜饯果子?春英这是要问什么?只怕不过是借着由头套问书香身边人的话。 锦瑟见书香不说话就沉不住气:“小姐早日想个办法罢,就这样晾着也不是个事。” 书香抬头笑道:“她是母亲身边伺候的人,我怎么能随意支使她?况且秋平姑娘前儿就说是让春英来帮着做针线的。咱们房里也没有那么多活计,难道让她来替你们端茶倒水不成?” 锦瑟微微撅起嘴:“她在咱们院子住着一天,我这心里一天就不踏实。” 书香细心地绣着锦帕上的翠绿欲滴的竹叶,半晌才开口:“就算要撵了她,也总得有个说法。” 锦瑟眼睛一亮,上前说道:“……要不,就说她不听小姐吩咐?” 书香忍不住扑哧笑了:“别忘了人家可是母亲房里调教出来的人,若是不妥当,母亲怎么会送到咱们这儿来?难道她敬着母亲,就不敬着我这个七小姐?还是说母亲调教得不好?何况她来了成日只是坐在房里做活计,又哪儿挑的出错来。” 锦瑟一脸沮丧:“那可怎么办啊,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近了,难道小姐还真要带着她去侯府不成?” 书香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来,低声笑道:“你就是这个急性子,来日方长。” 锦瑟只好心事重重地出了房。 锦瑟在院子里看着小丫环洗茶盏茶壶,忽然看见春英走了出来,笑着跟锦瑟打招呼:“jiejie忙着呢?” 锦瑟点点头,终究还是放不下脸来不理她:“有什么事吗?” 春英扬了扬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笑道:“总觉得这朵出水莲绣不好,想问问寻冬jiejie。jiejie看见寻冬jiejie了么?” 锦瑟向角房扬了扬头:“在房里呢。” 春英便去了寻冬房里。锦瑟看着春英的背影就觉得不自在,心里暗暗嘀咕着:一口一个jiejie,叫的这么亲热,说不准就是口蜜腹剑的人。 春英进了寻冬的房:“jiejie做什么呢?” 寻冬站起身笑迎着:“姑娘怎么来了。” 春英将帕子展开给寻冬看:“早就听说jiejie的刺绣是最好的,jiejie说这花该怎么绣,是绣开满的了,还是半开的?” 寻冬客气了几句,两人说了会儿刺绣的话,春英笑道:“jiejie得了空儿真该多指点我些。我来七小姐房里之前,方mama还特意请jiejie多照看照看我呢!” 寻冬忙说道:“看姑娘说的这样客气,姑娘是大太太房里的人,我想亲近还来不及呢。” 春英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如今大太太让我来服侍七小姐,以后还请jiejie多提点我。” 寻冬笑着拿过果盒来:“来,吃些果子。” 春英见寻冬似乎想岔开话题,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七小姐是什么样的脾气。” 寻冬只好斟酌着答道:“小姐人很和气,对下人从不打骂的。” 春英紧追不舍地问道:“七小姐的婚事是太后指的,府里人都猜测呢,怎么忽然七小姐就得了太后的垂青了呢?” 寻冬实在想不出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小姐去定国公府的时候也没带我们去。” 春英抓住了什么关键似的说道:“难道真是在定国公府的时候……” 话音未落就听见锦瑟在院子里说道:“寻冬,小姐叫你过去呢!” 寻冬如逢大赦地起身:“我先过去了。” 春英有些失落地跟在寻冬身后:“得了空儿jiejie常去我那儿坐坐。” 寻冬嘴上答应着,急忙去了上房。 书香将一个匣子拿出来:“后天就是四jiejie出阁的日子了,你把这个给四jiejie送过去。” 寻冬笑道:“是,我这就去。” 书香想了想又说道:“这几天四jiejie那边事情多人手杂,看看四jiejie那边还有什么事没有,若是能帮就帮帮忙。若是没什么事你送了东西就回来罢,也别给人家添麻烦。” 书香是怕梨香行事温顺,受了委屈。 寻冬答应了下来,捧着盒子出了房。 * 罗mama进了院子,正在熬药的亦梅忙站起身来:“罗mama来了,快请进屋坐。” 罗mama蹙起了眉头:“怎么倒是你在熬药,新送来的小丫环呢?” 亦梅说道:“我是怕她们不会熬药,还是我亲自看着才放心。” 罗mama点点头,往里屋走去:“难为你倒是个细心的,只是现下你们房里一共只有你和迎南两个大丫环,你要是不在二小姐身边守着可怎么行?” 亦梅答应着:“过几日那几个小丫环得用了就好了。” 罗mama叹气:“大太太那边也少不得人伺候,有几个得力的,你也知道,都送到四个小姐身边去了,事情定得仓促,你们这边就匀不出人手来了。” 这话正说在亦梅心坎上,亦梅本就因为这事有些埋怨,听罗mama说了出来忙心虚似的说道:“mama说哪里的话呢,大太太这样安排自然有大太太的道理,我们辛苦一些也无妨的,只要二小姐能好起来。” 罗mama点点头:“你懂这个道理就好。”说着进了房,“小姐怎么样了?” 迎南站起身来:“小姐正和我说去花园子的事呢!” 罗mama上前仔细看着华香的脸色:“看着小姐脸色红润了些。” 迎南笑道:“小姐听说要去花园子住,可高兴了,这几天话也多了。” 华香指着小杌子:“mama坐。” 罗mama见华香说话清楚就放心不少:“小姐的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迎南端了茶来给罗mama,说道:“如今天气热,带的衣服虽多,好在都不是太沉的,我想着小姐是过去养病的,首饰也没带多少。至于书啊针线啊之类的东西更用不上了,只是日常用的一些小件,倒也不多。也不知道大姑奶奶那边来信了没有,我们这里一两天就可以动身了。” 罗mama说道:“我正是为这件事来的,大姑奶奶刚捎话来了,说这几日各府的婚事多,她忙得抽不开身,只好定在二十八日,让来告诉你们一声儿。” 迎南一怔:“二十八日?那不是五小姐出阁的日子么?” 罗mama无奈:“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太太说了,安平伯府的马车一早就来,在后门那里等着。那天接亲都是在前院,后院正好清净,也没什么人。咱们也能走得安静些。” 大太太这是怕太过吵闹又惊吓着华香。 迎南却总觉得有些不妥:“万一……” 罗mama说道:“这几****只要小心伺候二小姐就行了,别的不要管。二小姐的药还够不够?大太太说要是不够的话,提前多抓些,好直接带过去。” 罗mama岔开了话题,迎南也不好再问。罗mama交代完大太太的话,就起身回去了。 * 迎祥苑房里摆了许多东西,丫环婆子人来人往的送着东西和传话来,虽然是一派热闹喜气,寻冬却没看见素日里交好的菊蕊。 拉过一个小丫环问着,那小丫环说道:“菊蕊jiejie正在房里呢,jiejie去那边找罢。” 说着伸手指了个方向,小丫环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寻冬心中疑惑,这时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菊蕊怎么却在房里躲着? 寻冬扣了几下房门,房里传出一个哽咽的声音:“谁呀?” 寻冬说道:“菊蕊,我是寻冬。” 房门应声而开,菊蕊红肿着眼睛立在门口,拉着寻冬进了房:“jiejie怎么忽然来了。” 寻冬看着菊蕊一脸的讶异:“我来给四小姐送些东西,你这是怎么了?” 菊蕊提起伤心事忍不住又是泪珠滚滚,抱住寻冬痛哭失声:“想不到我服侍了四小姐一场,到头来却落得这个下场!” 寻冬被菊蕊哭得心酸不已,扶着菊蕊的肩膀说道:“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四小姐打骂你了?” 菊蕊哭得头都抬不起来:“若当真是小姐打骂我了,我也就不怨了。jiejie知道的,前几日大太太打发房里的人,给各个院子里各添了一个二等丫环。我们小姐马上就是要出嫁的人了,本来说好了我们四个陪着过去,这忽然多出来一个人,又是大太太赏下的,哪有不带过去的道理。jiejie也知道我们小姐的脾气,宁可自己吃亏受委屈也不会顶撞大太太的,这不,刚和我说,出嫁不带着我过去了,让我留在府里……” 说到这里,菊蕊哽咽难言。 寻冬听了也是伤心,忍不住陪着掉下泪来:“这是怎么话说的?难道你从小服侍四小姐的情分就这么完了?难为你还一直勤谨小心,这些年不是白费了心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