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萼张了张嘴,半晌沙哑地道:“扶我去边上坐会儿吧。”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和你很熟?为啥每次都是遇到你?沈林泉也不说话,只扶着她往边上山石处走了几步,找了块平整些的石头,铺上自己的大氅,让顾雨萼坐下了。 顾雨萼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回席上,到时没事也会说出事来了,只好先歇一会儿,过后再找个借口圆过去吧。如今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图的什么,想了半天却不知从何问起,只好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林泉似是不屑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答话。顾雨萼此时思绪清醒多了,笑道:“我本想问你可知道谁要害我,想想问了你也未必知道,知道也未必肯说。或许你只是恰好路过吧。不管怎样,今天多谢你了。”沈林泉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当顾雨萼以为他是不知道或不肯说时,沈林泉却低声道:“是刘昱。” 顾雨萼一时又怒又恨,这二王府未免欺人太甚,明着示好不接招就转暗害,真是无耻之极。 看顾雨萼气白了的脸,沈林泉却似心情不错,轻笑一声道:“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上次说过一次,这次还这么不长进。那刘昱怕是惦记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小心些吧。”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冷笑道:“说你蠢,怕我才是那个蠢的。嫁给皇孙这么好的事,怕你巴不得呢,哪还用躲着什么?罢了,今日是我多事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顾雨萼心想此人真是别扭之极,每次见了自己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冷嘲热讽,竟和人前那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哥儿判若两人。可不管怎样,今天他救了自己是真,而且好些事还得着落在他身上,因此忙急声道:“沈公子请留步,还没谢过今日救命之恩。”说着,施了一深福礼。 沈林泉听她说救命之恩,便停下了脚步,道:“不过是搅了桩好事,觉得好玩罢了,哪当得起什么救命之恩,五小姐言重了。” 顾雨萼笑道:“在公子不过举手之劳,在我却真真是救命之恩,今日若真被人算计了去,怕也只有一死以正清白了。还请沈公子留步,我还有几句话想请教。” 沈林泉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嘲讽,道:“倒不知顾五小姐是如此贞洁烈女,失敬了。有什么话就请问吧。” 顾雨萼心中暗暗问候了他几代祖宗,开口笑道:“不敢当。我第一件想知道的是,公子怎知那刘昱要害我?第二件便是,刘昱现在怎样了?” 那沈林泉似是要思索怎么说,沉思一会儿道:“今日我和刘昱同席,席间就见有个宫女过来偷偷和他说了什么,刘昱似乎很高兴,起身离席了。我觉得蹊跷偷偷跟了出去,就见刘昱正跟另一个宫女说话。我耳力还行,听她说的是药喂下去了,顾五小姐一会儿就到秋阳斋。刘昱也不带人,就急冲冲地往秋阳斋去了,我也就跟了过去。果然刘昱进了秋阳斋,自己也拿出个药丸吃了,躺在床上,似乎也有些神志不清。我便进去把他打晕了,出来在齐毓斋到秋阳斋路上等你。” 顾雨萼听了,半晌道:“你为什么救我?”沈林泉似是一震,冷声道:“不过是看你四哥的面子罢了。”顾雨萼想了会儿,道:“既如此,大恩不言谢。如今还请沈公子帮个忙,我知道你有身手,就请帮我把脚踝扭一下吧,最好能和不小心扭了脚一样。” 沈林泉似乎吃了一惊,定定地看着她。顾雨萼苦笑道:“我没疯。只是如今我已离席有了一会儿,鞋子怕也换不成了,回去怎么说?那刘昱还在秋阳斋,万一他死活赖在我头上,我怕也是百口莫辩。只好使个苦rou计,说在路上就崴了脚。想来那帮忙害我我宫女为了自保也不好说什么。” 沈林泉似是下了下决心,突然搬起顾雨萼的脚,向左一扭,饶顾雨萼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疼的忍不住轻呼了一声。沈林泉起身道:"能不能圆谎就看你自己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雨萼虽恨他对自己态度恶劣,而且自问自己从没得罪过他,但到底还是感激他能出手相助,才要说两句感谢的话,就见沈林泉顿住脚步,也不回头,只道:"有人追究,我会替你作证。"不等顾雨萼答话,便大踏步地走了。 顾雨萼试着挪了挪脚,发现沈林泉扭得很实在,她确实动不了了。顾雨萼不禁苦笑,这沈林泉若是真跟自己有什么旧恨,这一下倒是小小地报了仇。现如今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坐在这等着,若有什么太监宫女的经过,请他们到齐毓斋帮忙找人就是了。 还好也没过了多久,就有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顾雨萼忙叫住他,那小太监似乎很不情愿被人拦住,一脸的不耐。顾雨萼忙道:"确不是有意打扰内官,我是定国公府来的,排行第五。因出来换鞋子扭了脚,现在也动不了,劳烦内官去齐毓斋替我传个话吧,找我的丫头来扶我回去。" 那小太监听说她是定国公府的,倒是吃了一惊,抬头打量了顾雨萼几眼,道:"即如此,怠慢了五小姐了。只是如今齐毓斋早就散了,秋阳斋那边出了点事,贵府的人怕是都在那里。还请五小姐忍耐一二,奴才这就去找人。" 顾雨萼听到秋阳斋,且吓了一跳,刚才听沈林泉说,那小宫女就是要骗自己去秋阳斋,刘昱也还在那儿。可又是出了什么事呢,若是刘昱有事,自己府中的人也不用都过去啊。事到如今,也只好等见了自己人再打听了,因此顾雨萼忙笑着道了谢,那小太监又急匆匆地走了。 有两盏茶的时间,刚才的小太监带了紫苏,并另两个小太监抬着软轿来了。紫苏一见顾雨萼,眼泪刷就下来了,倒把顾雨萼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紫苏擦擦眼泪道:"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小姐去了这么久,奴婢带了鞋子到暖云屋却又寻不到人,后来三小姐那边又出了事,"说到这却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 顾雨萼知道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往下问,只道:"祖母与母亲她们现在何处?"紫苏忙道:"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在崇德宫,吩咐奴婢接了小姐先去崇德宫偏殿休息,等老太太她们商议完事情再一块儿回府。"说着,便扶顾雨萼上了软轿,回崇德宫去了。 崇德宫偏殿里,二伯母李氏正带着顾雨芳等着,见她进来,都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顾雨萼忙笑道:"只是扭了下,不碍的。"李氏嗔道:"你懂什么,快请蒋太医看看,万一留下什么后症,你哭都找不着地方。"旁边站着的太医忙走上来,隔着帕子捏了捏顾雨萼的脚踝,对李氏道:"扭的倒不重,一月之内别下床走动,三月之内别着了力,自然也就好了。"李氏这才放下心来。 那蒋太医留下了药酒,退了出去。旁边伺候的宫女们忙帮着紫苏将顾雨萼扶到榻上倚着,紫苏便拿了药酒给顾雨萼涂脚踝。顾雨萼虽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到底这里人多口杂地也不好相问,只得忍着,且与顾雨芳说些闲话。过了有半个时辰,才见石老太君满面寒霜地带着杨氏连氏进来了,后面跟着垂着头的顾雨萝及让人扶进来的顾雨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