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见天气不早,姐妹几个也就散了。 顾雨萼并未回自己院子,直接去了母亲连氏那里,一进门就见母亲正皱着眉头坐在桌边,见她进来,将手里一封信折好,起身放进了抽屉。顾雨萼虽觉纳闷,但她不是好追问的性子,只当看不见,自己也坐到桌边,问母亲道:"这天越发的冷了,怕是眼看一场大雪。家里的上等炭想是够的,只不知柴炭怎样,我前些日子帮娘看账本,倒觉得有些不足似的,虽不是大事,真要用起来,也是麻烦。"连氏见她管家越来越有模样,心也细,心中自然高兴,听见她问,便道:"可不是不够。我已经和你大伯母说了,先从外面买些,庄子里的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送到。" 顾雨萼只管问问,这些事自然还是真正管家的连氏等cao心,她来母亲房里也不过是陪母亲说说话,给她解解闷。因说到刚从顾雨芙处来,顾雨萼便笑道:"刚见二jiejie绣的嫁妆,怕是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真真是手巧。说来大哥比二姐还大上一岁,虽说当下时兴早嫁晚娶,娘也是时候好好打探着了。"连氏笑道:"小丫头家家的,cao心的倒不少,张口嫁娶的,也不嫌羞。" 顾雨萼知连氏这是打趣,她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况且大家族教女,并不真的遵着那女诫女训,教出个画上的假人。果然就听连氏又道:"我也心急。上次问过老太太,听那意思你祖父已有了人选,只是还在思虑。想来你大伯母也找你祖父说了,不然依着你祖父的性子,倒也不至于犹疑至今,怕是不忍驳了你大伯母的面子吧。说起来,我也喜欢杨家小姐那性子,娶进来,你大伯母也有个依靠,倒是两全其美的事。只中间碍着你大伯父,你祖父怕是也另有主张,我倒不好说什么了。" 顾雨萼想了想道:"此事也是大伯母执拗了,既然娘和大哥都不在意那个爵位,不如就随了大伯父的意思,再把絮jiejie娶了进来,岂不大伯母有了依靠,也不至于惹恼了大伯父吗?"连氏叹口气道:"你还小,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正要往下说,就听外面有人禀报说:"四少爷带两位公子来与太太请安。"连氏一愣,心道这是个什么缘故。顾雨萼忙起身去里屋,连氏因也不知是谁,到底回避了的好,待顾雨萼进去了,连氏才让人请进来。 和顾宇明来的不是别人,却是沈林泉与刘昱两个。 原来今日沈相有政务要忙,沈林泉便抽空来找顾宇明,不想没多久刘昱却也到了。这三人当日虽因为些许小事大打出手,但毕竟都是大家公子,见面也不显尴尬,哈哈一笑,都只道年少胡闹,竟也谈笑风生起来。 沈林泉后来便说给母亲去信时,提到与顾府少爷相交,母亲十分高兴,因与连氏当年关系最好,也算世交了,嘱咐他下次定要到顾三太太连氏跟前请安,执子侄礼。顾宇明听见,倒也不好拒绝,便要带沈林泉去拜会母亲,那刘昱也是自来熟,自道他也是正经亲戚,原该拜会表婶,便跟着来了。 连氏见是他二人,一个是皇孙,一个是故人之子,都怠慢不得,忙郑重让人上茶上点心。这二人倒都谦逊得很,只道都是晚辈,请连氏不必客气。顾雨萼在里屋觉得有些憋气,不为别的,只觉得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都有些奇怪,说起来也是无礼得很,现在在连氏面前又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让人觉得虚伪,看来以后还得提醒下顾宇明,倒不要轻信二人的好,只是她又没什么证据,说了怕是也没人会信,看来还是该想想办法,让他们少见面才是。 外面连氏问沈林泉:"你母亲还好?可说了何时回京?"沈林泉恭敬中带着亲切,道:"回您的话,母亲她一切都好。前天刚接到凉州来的信,让我问候您,说多年未见甚为思念姨母,问姨母阴雨天时可还头痛,又叫人捎来的凉州天麻,说是与乌鸡炖了,治头痛颇为见效,小侄今天也带来了。"连氏想到当年与郑夫人都是少女时的日子,到如今都各自儿女成群了,见故人还惦念着自己,连这些许小事都还记得,便有些红了眼圈,只道劳她惦记,又嘱咐沈林泉既已回京,还该常来走动才是,沈林泉忙答应了。连氏似是怕冷落了刘昱,止住了话题,只问些长辈常问的话,如平日里都读什么书,可找了师傅学些身手等,刘昱与沈林泉都一一答了。 只听那刘昱开口道:“那日自大长公主寿宴回来,就听舍妹一直提起五meimei,说是稳重大方,为人和善,倒是很少听舍妹如此夸赞谁的。不知五meimei可在,能否请来一见。”沈林泉端茶碗的手就是一顿,面色变了变。连氏笑道:“天气冷,怕是早就歇下了,改天再见吧。她最是惫懒不过,实在当不得昕郡主夸赞。倒是听说郡主样貌好不说,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皆通,我家雨萼能有福气得郡主指点一二,我都感激不尽呢。” 连氏想来必是客气话,那刘昱却马上接口道:“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她们本是表姐妹,原该亲近才是。都是这劳什子的皇家规矩,倒弄得亲戚都疏远了。昕儿在家也是天天念叨没个姐妹陪伴,不如就让五meimei去我们府上玩上几天,姐妹们也好作伴。”连氏听得心烦,却不好表现,只道:“二王妃家务本就忙,又得应对宫里的事,哪容得雨萼去捣乱。倒不如改天让小女下了帖子,请了昕郡主过府玩耍也就是了。” 刘昱笑道:“倒是我唐突了,既这样,我就回去转告舍妹,请她静候就是了。只是婶娘可不能偏心,连我请了才好。”连氏笑道:“那是自然,怎敢怠慢了昱郡王。”沈林泉在旁微笑静听,也不插话。顾宇明早就忍不住,道:“你小子怎么比我还赖皮,竟是赖上我家不成?”连氏才要呵斥,就听刘昱道:“这话倒是真的。人道见贤思齐,父王早说过,要说子孙教导的好,定国公府里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好容易有机会结交,我自是赖上不走了。”连氏也只好微笑谦虚道不敢,心中却更加疑惑。 那边沈林泉放下茶碗,起身给连氏施了一礼,道:“天色不早,姨母怕是也有家务要忙,小侄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给姨母请安。那天麻姨母酌情用着,若是有效,我就写信给母亲让她再捎些回来,头痛虽不是大事,到底折磨人。”连氏见他说得亲热,心下也感动,忙道:“你没事就过来,难得你们兄弟谈得来,宇明虽痴长你一岁,到底不如你稳重,平日你多替我看着他些。”沈林泉也不客气,笑着答应了。 见沈林泉要走,刘昱自然也不好再坐,便也起身告辞。连氏对他就甚是客气,忙说招待不周,望昱郡王担待。刘昱也不以为意,打着哈哈。顾宇明送了他二人出去。待人走的远了,顾雨萼才从里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