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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屠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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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帮郭焕解开枷锁,只见他意志消沉,毫无生机,仿若一个灵魂被勾走了的行尸走rou,李跃询问了半天,只听得郭焕疯疯癫癫的哀嚎道:“都死了,都死了。。。”王石跟马遂相互看了一眼对方,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一个不好的预感在所有人心头弥漫。

李跃打破了沉默,命令众人将敌军的战马跟兵器收好,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进达化县城。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映入眼帘的达化县,却仍然让很多人忍不住别过头,不敢看。李跃紧紧的握住拳头,指尖已经掐入了血rou。

嗵的一声,那个敌将的头颅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滚落在地上,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的走着,宽阔的街道上被密密麻麻的尸体堵塞,到处都是尸体残桓,这才是真正的修罗地狱,尽管所有人都不愿意想到这种场景,然而,达化县的确被屠城了,怪不得郭焕他们在不停的哭泣,怪不得他们在疯疯癫癫,他们的灵魂已经随着这座死城内的亡魂一同飘散。

房顶上,树干上,遍布着尸体,就连天空,仿佛涂上了一层死灰,李跃不忍再看下去,转身带着所有人离开倍感压抑,一刻也无法待下去的死城,郭焕仍然不停地像个疯子一样喊着,李跃返过身,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把将。大喊道:“醒醒吧,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不要像个死人一样,让我看不起,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看不起,不要忘了他们为什么而死,因为你的无能,你的无能,听到了吗?如果你不能振作起来为他们报仇,现在我就可以成全你。”

就在众人刚刚跨出城门,远处风沙蔽日,尘土飞扬,李跃迅速的翻身上马,命令队伍形成一个小的方阵,将这些被解救的官员安排在身后,马蹄声不断的临近,众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看样子至少四百人,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

忽然身后的郭焕挣扎着跑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兵器,艰难的爬上马,弓着腰来到队伍的最前方,这一下子,突然那些意志消沉的文官们一个个照样子画瓢。各自捡起沉重的兵器,翻上那些被俘虏的战马,跟白沙城的队伍站在一起,甚至还有那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捞起刀剑,走上前准备与敌人死战。

尽管脸上还沾着泪痕,尽管乱头散发,谁也无法阻挡他们与敌人死战的决心,李跃瞥了一眼身边的郭焕,他脸上还有悲伤,悲哀,却坚定不移的死死看着吐蕃骑兵的到来,也许,只有仇恨才能拯救这群失去灵魂的羔羊吧。

然而,如果说前一刻李跃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么接下来,就真的要频临绝望了,在西南方向,满天的灰尘被马蹄溅起,浩浩荡荡的开过来,白沙城的众将士一个个紧张的握住缰绳,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一次难逃一劫的时候,突然眼尖的士兵发现,来者并不是吐蕃军的装备,而是穿着唐军的衣服。

那五百个吐蕃骑兵看到敌人大军到来,立马调头就跑,放下手中的兵器,很快就有一员衣甲鲜亮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驰过来,大喊道:“儿等何人,可是达化县城的都尉李明忠!”

“援军为何迟迟未到,已经晚了!”李跃似答非答的说道。

“谁是你们的主将,速速出来答话,本将乃安西四镇都知兵马使,安西副都护高仙芝。”仪容俊伟的将军大声问道。

李跃看着已经有唐军包夹追击过去,心里安稳了许多,下马说道:“末将白沙城校尉李跃,见过高将军,达化县昨晚已经被攻破,全城只有这几十个人被我救下来,其他将士百姓都被吐蕃大军残忍的屠杀了,如今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高仙芝听到后心中大骇,急忙策马进城确认,然而只是刚刚跨进城门,满目所及,尽是惨绝人寰的景象,不由得后退五步,懊悔的喊道:“我听到达化县被围就拼命带着五千精兵马不停蹄的赶来增援,却不曾想还是晚来一步,碛西的援军在哪里,这可是上万人的大县,吾有罪也。”

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不感到悲伤的,渐渐地前去追赶吐蕃骑兵的队伍赶了回来,马上挂着敌人的首级,有序的归队,李跃与高仙芝两人进行了短暂的商议,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摸清吐蕃大军的去向,敌人有没有向东北方继续在廓州境内深入呢?最后两人的结论一致,因为吐蕃的五百骑兵并没有按照众人所想那般往东北方逃跑,而是毫不犹豫的往东南方向前进。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可就变得糟糕了。

因为唐军都以为吐蕃大军压向东北,肯定是要夺取廓州以北,肃州的方向挺进,碛西的大军也的确是按照这个设想,肃州周围的城池都源源不断的调来重兵把守,碛西节度使盖嘉运此刻正率领二十万唐军从凉州往这边赶来,假如吐蕃军出其不意的突然迂回往东南方,哪里此刻定然放松了警惕,对方的战略意图可就再明显不过了,声东击西,夺取石堡城!

情势已经发展到刻不容缓的地步,高仙芝立马向李跃告别,带着五千精兵向石堡城赶去,吐蕃大军已经离开这里将近三个时辰,他只能尽力的前去支援,希望可以赶在敌人的前面到达石堡城,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可是石堡城的战略位置对唐军太重要了,一旦被吐蕃夺取,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没有多做耽搁,高仙芝领兵前往石堡城增援,李跃一面派人去碛西节度使盖嘉运前来增援的路上,希望可以尽早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另一面带着手下的士兵以及郭焕人,还有战利品返回白沙城,自己能做的已经尽最大可能做了,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而且无数达化县城内百姓的尸体也需要早日安葬。

廓州与凉州之间的官道上,二十万唐军浩浩荡荡的极速行进,他们正在尽力的赶往达化县方向,距离得到消息已经过去了一整夜,盖嘉运披着甲胄,腰佩两镇节度使大印,看似风光无限,此刻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在听到吐蕃大军攻克承风堡,悉嗦逻率领三十万大军攻向安西的时候,其实盖嘉运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惜自己这两年来习惯了享乐,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报效国家,专注于军务的边军大将。一个人从懒惰变得勤奋需要自己内心的坚持与不断的激励,可是惰性就像一个潜藏在每个人心底的蛔虫,时刻都在找寻每个人内心的漏洞,一有机会就会使人懈怠下来,被眼前的富贵荣华所迷惑。

当吐蕃大军在安西都护府被盛希液以少胜多打败的时候,盖嘉运心中欣欣自得,吐蕃军被打败了,自己又可以高枕无忧,继续享受美色,享受功名,享受安稳的日子,然而事情的发展最后出乎了他的意料,吐蕃军在安西战场受挫,却重新集结兵力转攻到廓州境内,敌人来到了自己的境内,达化县被三十万大军围攻,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他美妙的享乐生活,撕开了那层搁在眼前的脆弱的粉色面纱,美色骷髅都只是过眼烟云,此时达化县的生死不知,一旦敌人攻破了达化县,就可以长驱直入,随时威胁廓州境内的其他城县,自己的一世功名,恐怕就要被埋没了。

厮杀了一辈子,盖嘉运不甘心就这样丢掉了一世威名,所以他期盼着达化县可以多坚持一会,等着自己大军赶到救援,只要解了达化县之围,自己调兵遣将,一定可以将吐蕃大军驱赶出大唐境内。天都要亮了,手下前来汇报,距离达化县城不足两百里了。盖嘉运下令对军加快前行。

突然远处两个骑兵被带到盖嘉运面前,听了这两个自称是白沙城这个自己都没怎么听过的小城名字,他们说达化县被屠城了,而且吐蕃大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突然迂回前往东南方向,巨大的危机感在心中环绕。东南方,石堡城,盖嘉运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因为提前没有做好心理防备,而中了吐蕃大军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承风堡,安西,廓州,原来敌人真正的目的是距离廓州城八百里的石堡城。

盖嘉运过去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已经没有时间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伪,立刻下令全军调转行军方向,迅速向石堡城方向开发,另外盖嘉运亲自率领五万精锐骑兵先行一步。迅速的召来其他几位手下大将,草草的安排了一下后面的战略战术,直接带着五万精骑火速扯马而去。时不我待,这个时候,提前一秒赶到石堡城,就可能多一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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