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阳公主晋见——”太监的公鸭嗓一阵连着一阵,在宫廷里引起阵阵的回音,在外面还没几天呢,就习惯了念儿的姑苏软语,现在乍一听这非常刺耳。 巨大的华盖在空中摇摆,强行把景阳心中杂乱的思想驱除。 是的,她现在是殿下,独一无二的殿下。 虽然有点迷惑父皇召自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但一切,也都像以前一样,一样的不可抗拒,她似乎嘲讽的笑了一下子。 最近宫中变了,原本权势滔天的皇族一下子都夹起了尾巴,他们的男丁,几乎在一刻间消融干净,其中,也包括着和她同父同母的三皇子。 景阳没有流泪,就是母妃痛不欲生的时候她还能在一旁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在宫廷中她唯一学习到的,也就是冷漠,恨不得把所有的热情全都储存起来到外面去疯狂发泄。 她和三皇子的关系,一只都远远的避开,或许因为同为对方工具的面子上,两个人偶尔遇到的时候还是打上个招呼。 根本就比不上她和念儿的亲热之交,甚至连她和青玉维持在表面的君子之交都赶不上。 最近父皇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却毫无办法,她,现在毕竟是手无实权的殿下,其实就算是有了实权又能怎么样,谁还能呵斥皇帝的不是。 一只细白的手掌在前面一扬,“请殿下稍等,奴婢前去通报。” 宫里面,都是这些阴阳怪气的人啊,景阳厌恶的瞪了一眼。 大殿中似乎有个小小的黑影,透露出一丝神秘。 皇帝满身的大汗,在龙椅上晃动,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血色,忽然开了口:“圣者,你看如何?”殿宇中并没有其他的人,可他说话仍然理所当然。 手腕上面的一卷丝带呼的一声收了回去,一声叹息把皇帝的心吊的高高。 神秘的声音叹道:“来不及了,这几日的疯狂已经透支掉了你大半的寿算,最后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恐怕连从那个宫殿里面爬出来的力量都没有了,照现在看,只能尽力调养吧,能挨一天就是多享一天的福了,你也别再朝那宫中去了,本座刚才给那些女子自己把脉,没一个能留下龙种的,你就认命把,要不然再想一想其他的办法。 皇帝半晌没说话,良久给着叹了口气:“朕到底是着了谁的道儿,怎么现在还有点的糊涂。” 那神秘声音沉吟半天,赞叹一声:“高手。” 皇帝心中不快,那人又道:“插出出来源头的,你就不要白费心思了,其实你是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皇帝奇道:“怎么可能?” 神秘人似乎在苦笑:“不是毒,也不是迷药,可能仅仅是一点点的兴奋药物而已,从这里又怎么查源头。”似乎是在给他解释又象是在安慰自己:“他只不过是在特定的场景下上你稍微兴奋而已,脑袋转的稍微快一点,脾气大一点,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没什么异常,在你那时刻来说却是致命的。” 皇帝头脑一片混乱:“那你是说从泰山那起我就一直是中别人的道?” “恐怕是如此,奇怪的是,除了这点可以肯定有人捣鬼之外我再也不能发现什么的蛛丝马迹,实在是有愧于圣者的这个名号。” 皇帝摇头:“您可别这么说,你们代代守护这个王朝也算辛苦,对了,您在去泰山的路上怎么消失了,要不然也轮不到这种地步?” “是该向陛下请罪的,本座有违职责了,本来只是想处理一件私事,要不两天就可赶回,却不想出了这个多的变故,不知皇上可曾听说过玉矢天其人?” “记得以前听说过,好象是江湖中的一介草莽,那又怎么样?” “是啊,他好象把草莽二字做的太大了。”神秘人的声音低沉:“本座和他三十年年曾有结怨,本来年纪也不轻了,不知道哪天就面见祖宗,此次出宫只想和他了结一切,日后到了奈何桥上走的也轻快些。可是当我到他们武林盟的总舵才发现事情大不寻常,那戒备之森严比军部不逞多让,我本未在意,待和他约斗的时候发现这个老东西这三十年没有白过,本座只是稍站上风而已,本以罢战,却发现他房间里面的地图十分古怪,所以离开后悄悄潜回,发现那是一幅帝国的军事地图,我们的所有明暗军事力量在上面都有标出,而且旁边似有古怪标志相制约,然后我觉得大事不妙,在房间里面仔细的搜寻,居然发现了一本训练报告,是一个万骑长写的详细计划,其训练严格程度是我们的军队根本比不上的。而上面稍微的提了一句,说他们上次的测评是第十三名。” 皇帝陡然色变:“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十几万的大军隐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让我们不能发觉。” 神秘人苦笑道:“本座本来也是在当笑话看的,可是稍微的把那计划给浏览一遍,才发现这个人简直是个天才,将所有的人手分兵于民,分散训练,小部分集合。一旦发生战事即可随时集中,根本不是能杜撰出来的。” 皇帝道:“那你就没到他们那训练的地方去仔细的调查?” “本座当时正有这个打算,可出来的时候心情紧张,想从另一个方向传过,这样离那个地方还近上一点,”他咽了一口吐沫,续道:“途经一个小湖边,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在那里愁眉不展,好象在等什么人似的,离的远远的就发现我的到来,本座想到此事事关重大,本想杀人灭口,就直接和她动起手来。”神秘人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皇帝好象听了入了神:“那你没杀了她吧,听说你老人家以前挺是怜香惜玉的?” “唉,我败了……”他的话语中是说不尽的萧索。 “你……”皇帝十分的惊讶:“不是说玉矢天是江湖第一高手么,你好象在他那还能站到上风的。” 神秘人情绪低落:“都是我年轻时候这张嘴惹的祸,我看她容貌俏丽,年纪却是不小,动手的时候随口撩拨了几句,结果她就像发了狂似的攻击本座,唉,本来还是和她平手的,没想到她隐藏下的功力是如此的深……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谁知道江湖中竟然隐藏了如此可怕的高手。” “那你说了什么啊?”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的玩笑,只是随口说说小姑娘你容貌保持的不错啊,要是收个徒弟什么来来段异样的恋情都还不错。” “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好象她当时的心情也不大好,被我这一撩拨,所有的火气都撒到了我的身上,掌掌到rou,拳拳是血,等打完了她也没要我的命,直接把我抛到湖里面去凉快了,等我睁开眼睛都已经是十几天后了,没想到那女人如此的狠。” “皇上,我养伤完毕到他们那个基地去偷看了下,简直是触目惊心啊,那种军队,恐怕我们全国也找不出来几支能和他们相抗衡的,而这军队可能还不止十几支,而且我看他们的训练渐渐明亮化,似乎起事就在眼前了。” “朕的手里还有八十万的军队,用不着这么的慎重吧。” “皇上,我们现在还能再打一仗么?” “……” “望皇上早下决断!玉矢天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处心积虑这么久,闹起事来恐怕不仅仅是想当个山大王就算了的。” “让朕考虑考虑。” “其实……”那人欲言又止。 皇帝道:“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神秘人朝北方指指:“其实可以向北方借兵的,前段时间蛮人们闹的没这么凶,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帝冷笑:“难啊,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想什么。他的儿子在我这又怎么样,只能防他造反而已,其他的要求他会推着哩,朕派的人到那里稍有威胁,南宫孤居然全当作没听懂,好象直接把他的儿子命运交给我手似的,简直忍无可忍,难道他还真的以为朕不敢把他的独子给祭天了。” “皇上,现在可不是四面树敌的时候,当前最大的敌人可都是江南的那一伙啊,一旦动起来可是要命。” 皇帝叹了口气:“是啊,刚把那小子接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香饽饽,现在才知道是烫手山芋,杀又杀不得,放也不能放,本来想用他和辽西讨价还价,没想到南宫孤如此的绝情,直接的不管不问,好象还巴不得我赶紧动手似的,现在筹码倒是压到他那同意边。亏刚开始的时候还花那么大的力量笼络他,现在看来,那小子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对他再好都没有用。” “皇上,我这有一计你看可行不,南宫孤不想咬钩,只能说明香饵不够美味。如果我们把江南送到他的手里陛下你说他是要还是不要?” “江南,不行!” “皇上,现在武林盟已经根深蒂固,擅自动的话恐怕会引起大乱,只要我们把江南名义上放到了他的手中,他就是想不来保卫都不行。” “可是……” “辽西武力雄厚,武林盟恐怕也非是弱者,要是他们斗起来的话,最终得益的还是朝廷啊。” 皇帝有点的心动,“可是,南宫孤那只狐狸不一定会上钩。” “可是,他的儿子不是在京么……” …… 皇帝沉思了下,轻轻的拍了一拍手,一个小太监应声而来,附道:“皇上,公主殿下还在外面候着呢。” 皇帝开口道:“宣她进来。”在那小太监马上要退出去的时候又叫住了他,道:“恩,此事先放一放,你去把秀女宫的一个叫玉珠儿的宫女送直英华殿,小心侍侯,一切用度按皇贵妃发放,另,悄悄的朝外面传播消息,就说她已经有身孕。” 那太监惊讶道:“这……” 皇帝冷森道:“你据朕的旨意去办就是,把她严密的监视起来,绝对不能让她和外人说话,要是有什么消息泄露的话,朕第一个就砍了你的脑袋。” “奴才遵旨。”在宫里面要是想活的平平安安的,装疯卖傻的本事必不可少。 皇帝又重复一遍:“悄悄的把消息发散出去。” “奴才明白了,一定要悄悄的。” 在那太监退了出去后,皇帝在座位上呆不安分,端起几上的一个酒杯,手指伸在里面无意识的搅动,半晌才命人把景阳叫了进来。 景阳凝视着上面的父皇,才几天不见,上面的白发似乎又增加了很多。 皇帝叹道:“小五儿啊,这段时间苦了你了。”一句话,真情乍现。 景阳眼睛有点的发酸,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大概从什么时候起呢,想不起来。 皇帝道:“家门不幸啊,你的皇兄一个个都离朕而去,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用手指抹了抹眼睛,顿时湿润起来。 景阳看他的这个样子,悲从心来忍不住扑上前去抱着他的腿大哭:“父皇,还有小五啊,小五会照顾你的……” 皇帝摸着她的头:“是啊,朕还有小五你呢。” 景阳号啕大哭,似乎想把这些天来在外面受的委屈一起倒出来。 皇帝仰天叹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的那些皇叔给贬的那么远么?当年朕即位的时候,朕的那些兄弟们不满我坐这个位置,居然一齐派杀手来暗杀我,要不是朕命大,早就魂归地府。”撕开了衣襟,露出当年的疤痕。 景阳含泪抚mo着。 “都是朕是不讲兄弟亲情,可是,当初谁给我讲了。”他的声音越来越悲愤,抑扬顿挫。“朕一个人也没什么,死也就死了,可是如果给他们良好的地位,让他们有了本事,要是任着他们那狭小的心性,那还不来继续报复,大的方面毁掉我们的社稷,小的方面,还有谁能来保佑我的儿女啊!” 景阳紧紧的抱住他。 “还有你那个白痴皇叔,朕心疼他是亲弟弟,百般的关照,可是他还是闯下无法收拾的大祸,朕不得已也把他圈禁,前几日朕派人去探望他,你猜怎么,他居然早就串通狱卒逃跑了,你说,像这样的人,朕又怎么能放心的把天下交给他们……” “小五知道了……呜呜。” “你也以为朕昏庸吧,居然在皇宫里面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可是谁又能了解朕的苦衷,你想想,祖宗传这个基业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子子孙孙都能享受到这荣华,说到底,还不是在努力保持了自己的血脉,万一就朕这里断了,整个江山也就落入了外人之手,你让朕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天见可怜,刚才一个太医回报说有个宫女怀上了朕的血脉,还没等朕欣喜过,他就告诉朕那女子的身子骨有毛病,恐怕根本就留不住……”想到惨处,皇帝老泪纵横,“现在,朕就你这一个亲人,可你又不能登基,难道老天爷还真的想要我死不瞑目不成。” “朕真的想要你能继承大统,就算是你的孩子也行啊……” 景阳的身子猛的一震,缓缓道:“小五知道怎么做了。” 皇帝抹了下泪眼:“朕知道这事不可能的,实在太委屈了你。” 景阳咬了咬牙:“父皇答应小五一个要求就可以……” “什么要求?” “解除我和那个南宫君剑的婚约。” …… 畅春圆府门打开,君剑笑嘻嘻的迎了出来,一脸的不正经,“殿下啊,您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景阳不理他,摒退左右:“念儿jiejie呢?” 君剑惊讶道:“殿下不事已经来了好几趟了么,臣下早就说了,她回乡探亲去了。”脸上虽然笑眯眯,心中却还有点的苦涩,他可知道,念儿到底去探哪门的亲去了。 景阳冷冷的看着他:“带我到她的家里去,我要见她哥哥。” 君剑无辜摊手:“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景阳瞪着他的眼睛眨都不眨。 “好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君剑觉得现在的景阳好象有点的奇怪,仿佛在不顾一切的追求着什么,而且她灼灼目光显的有点的烤人起来,不自在的转过头去。边道:“以前曾经记得了,不过最近几天的酒虫发作,好象忘掉了不少。” 景阳咬牙,早就知道他会使出这一招:“只要你带我去,我就把整个江南的权力送给你,别以为我白在宫中长大,什么事情我也能知道一点点。” 君剑有点的不能置信,这事情怎么能掉到自己的头上,怀疑的目光对着她上下打量。 景阳冷冷:“两江巡抚,满足了吧。” 君剑忽然一笑:“别和我开玩笑,要是这个事情是真的,那圣旨恐怕现在已经在你的怀里了,就算我不答应你什么,你到最后还不要给我,要知道,耽误军机的罪名,就算你是皇亲也担当不起。” 景阳指着她颤声道:“你……你……”眼中泪花涌出。 靠近的青玉在他的耳朵边悄声道:“别做的太过分,什么君念哥哥,还不都是你的人惹的祸。” 君剑道:“好吧,就当这生意做声了,我带你去见他,不过一路上必须要听我的吩咐,任何事情。” 景阳打了个寒战。 君剑道:“放心吧,我对你这种丫头片子还没什么兴趣,圣旨拿来。”对她伸出了手。 景阳防贼似的:“你要是出尔反尔怎么办?” 君剑提起手掌,和她的手心轻轻三击:“做事情我是没什么顾虑,可也不屑于跟你玩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