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干嘛?刘满屯有些疑惑的站在炕边儿,他忽然想到,罗祥平这是要算命了吧?他本来,就是个算命的。 “满屯,你还记得,记得当年你二爷爷带着你去我们家,让我给你算命不?”罗祥平掀开那本书,看着其中一页纸上写着的那些小字,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没话找话的说道:“那,这是你的生辰八字。” “嗯,记得。”刘满屯有些随意的点头说道,瞥了一眼,却丝毫没仔细看那张纸上所谓的生辰八字,这东西自己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反正…...反正也不好,命格不好,生辰八字,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了。 对于刘满屯这样的表情,罗祥平看也没看一眼,他也不再说话,又从包里掏出几根竹简,对照着他自己捧着的那本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时不时的,掐着指头自言自语的嘟哝着一些让刘满屯听起来像是鸟语一般听不懂的话。当然,说的是中国话,只是…...刘满屯确实听不懂罗祥平嘀嘀咕咕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行话太多,文言文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一根根儿的竹简摆在了八卦图上,起初摆出来的,好像还有些规律,慢慢的,越摆越乱,越摆越杂,一些竹简甚至杂乱的交叉着摆在了一块儿,甚至有的干脆就是平行。罗祥平的眉头上冒起了一丝细密的汗珠。他皱着眉头,手里最后的几根儿竹简摆了上去之后,他突然抬头说道:“满屯,我快要死了。” “嗯?”刘满屯愣住了,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么?然后他说道:“罗爷爷,该不会,也是我的命格,把您给克的吧?”说完这句话,刘满屯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安慰下罗祥平的,于是他说道:“罗爷爷,您,您不会死的,安心养病才是,总会好起来的。” 罗祥平咧开嘴笑了笑,又低头继续摆弄那些本来已经摆在了八卦图上的竹简,拿起来,再换个地方摆下,然后掀开书本再看看,再掐着指头细细的琢磨着,一边儿又摆动着那些竹简。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自言自语的低着头说道:“满屯,你想过没有,总有一天,你也会死的。” “没想过,当然,现在我听您一说,想了,人总会死的。”刘满屯的眼睛眯上了,露出一丝的寒意。他心里腹诽着罗祥平,干嘛跟我说这个?我才十五岁而已。然后他就看到了罗祥平身上,似乎有一个黑影在晃动着,只不过与以前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黑影,有些不同。这次罗祥平身上的,如果比作是一层笼罩着的黑雾,或者说从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有形质的雾气,更为恰当些吧,只是……这东西确实有点儿,有点儿邪性。 于是刘满屯的恼意上来了,他觉得罗祥平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当年就是他对刘二爷说出了刘满屯的命运,算出了刘满屯命格不好,然后,刘满屯就离开了自己的父母,跟随了刘二爷生活。虽然和家人生活在一个村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近在咫尺却仿若天涯海角,直到家人全部死于非命,依然不相往来。当年自己年龄小,被唬住了,也实在是听了二爷爷的话,如今呢? 依照这些年来,自己所碰到过的那些邪事儿,以及那些被称为邪孽异物的脏东西,可以基本确定,现在笼罩在罗祥平身上的这层黑雾,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系。那么……亲人的离去,是不是和自己的命格无关,而是…...他娘的罗祥平给咒死的? 刘满屯摇了摇头,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呢?罗祥平是好人,不是坏人啊。再说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人定胜天,胜过,胜过命运……刘满屯心里忽然乱了,慌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依然是眯缝着,但是却盯着罗祥平,他不知道,罗祥平还要说些什么。他疑惑着,自己是否,相信命运,甚至,相信自己的命格。曾经,相信过,悲伤过,无奈过;后来疑惑过,甚至,否认过…… “满屯,你不该活着……”罗祥平看着面前的这些摆的纷乱的竹简,以及那已经被竹简彻底盖住了的所谓的八卦图中的那阳爻、阴爻。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刚才那句话似乎有些太过分了,罗祥平抬起头来,无奈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嗯,满屯,你不是这个世道上的人,更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那我……是哪儿的人?”刘满屯眯着的眼睛睁开了,脸上毫无表情,或者说,有些戏谑又有些无所谓的说道:“可我,确实活着,活到今年,十五岁了。” 罗祥平怔住了,也许,他在思考着该如何把自己刚刚知道的许多事,告诉刘满屯。这些话很难出口,更不知道该怎样说出来,才能够让刘满屯明白,又不至于……太过分,毕竟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不会高兴。犹豫着,试探着,罗祥平终于说道:“满屯,你,你听说过轮回么?” “嗯,投胎转世,是么?” “啊,大致,大致是这个意思。”罗祥平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双眼中露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灼灼神采,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红光,“那你知道,什么是三界么?” 刘满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疑惑的说道:“这个世界上,嗯,分为两个界,生活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个不同社会状态下的人吧?难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说,完全的资本主义社会,还有我们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还有……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定是了,我们革命的目标,就是推翻那些霸权的阶级,红旗卷翻农奴戟,黑手高悬霸王鞭……” “不是,不是,你……”罗祥平脑袋大了一圈儿,现在这些孩子们整天都想些什么啊,说着这些严肃的话题,他就能把革命思想给拉出来。 “那是什么?”刘满屯问道,事实上,刘满屯心里明白罗祥平说的绝对不是这些。只不过,刘满屯现在心里窝火,对于自身的命运,他实在是不想过多的去和别人探讨,尤其是罗祥平,这个在几年前,明确算出了刘满屯命格极其差劲的算命者。刘满屯心里明白,罗祥平既然说到了这里,接下来无非还是说自己的命运如何不好,这让刘满屯会更加的自卑。长这么大,他确实活的不好,生活条件困苦,打小就经常遭受一次次诡异的劫难,倒霉透顶,接着失去了父母亲人,独有二爷爷与自己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算是适应了那样的生活,紧接着******到来了,他不得不又乞讨度日,而且依然是接二连三的遭遇多次为难,险些丢掉性命,苦苦挣扎,活到了如今;十五岁原本应该克死亲人的时候,却偏偏大半年过去了,偶有小事,却并无大险,更没人死去……而且,过的开心,舒心,生活的有滋有味儿,他又怎么愿意让罗祥平再来横插一杠子,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心态呢?于是刘满屯不待罗祥平回答,便接着说道:“我现在,过的很好,活的,也很好。” 罗祥平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刘满屯生气了。只是,他不得不接着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下去:“刘二爷昨晚上,差点儿让人害死。” “这得谢谢您。”刘满屯点头,“据说,您曾经也是我二爷爷从伪军手里救了一命的。” “我不是在还债,我是提醒你,刘二爷差点儿死掉!”罗祥平急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我知道,所以我会报仇的,所以……如果你想劝我别去惹事儿,那你就别废话了。”刘满屯冷哼了一声,他似乎想到了一点,罗祥平这个老头子,兴许是要劝慰自己,不要去随便惹事儿了,毕竟所有人都会想到,他刘满屯和赵保国俩人,肯定不会放过所有在最近一段日子里,侮辱过刘二爷的人,“罗爷爷,如果您是想好言相劝,那我谢谢您,但是这次苗树堂和郑希明,包括李二狗他们,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这,这都说的哪门子话啊!说茬了!”罗祥平哭笑不得。